第466页
上面坐着的二位却无甚喜色,道琴揽着女儿的手紧了一下,反而问道:“皇上只说立王爷为储,并说典礼年后再说……此刻王爷代天子冬至祭祀,还是以亲王身份,对么?”
“……回福晋的话,”秦吉了仔细想了一下,“奴才听见的,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
苏日格往日聪敏,这会也懵了,这是怎么个意思。说立但没立,还是亲王身份……这算什么!她替阿玛抱不平。现在是称殿下不称?叫太子不叫?
这不是有意折磨人!
康熙很满意,非常满意,他老人家安生养病,费劲差事让直亲王去办。而直亲王又非常谨慎,不张狂,既然还未册立,就不要称呼他太子。“汗阿玛病中担忧国事,如今已经大好,若是借此便张狂,岂非禽兽之行!”
听听,多么的孝顺,康熙心中安慰,这一次总算没有看错人。如今马上就要封笔了,但日常庶务,或是紧急军务,直亲王还是将大部分事情按照紧急程度分类送到康熙面前,请求圣意。
“直亲王天性纯孝。”康熙甚至当着胤禔的面,对几个大学士如此说。
胤禔面上挂着谦逊纯良的笑,心中却想,那是我对你一直在评估……没有期待就能保持冷静,要不然就会不停的追逐、祈求父亲的关注和看重—这是每个儿子都无法逃避的苦恼。
夹杂着情感和权力,父子间关系注定会失衡,这也给胤禔提了个醒,日后自己孩子们的安排,一定要慎重再慎重。最好能让他们都找点事干,别成天就盯着眼皮下头这一亩三分地!
不知道媳妇和孩子在家是不是很担心,都叫人回去传信了,自己如今不能离开宫里,还得继续扮演孝子。起码冬至祭祀之前不行,之后如果康熙没事儿,自己还得麻溜从宫里滚出去……等等,要是真的立储,那毓庆宫屁大的地方够我们全家住?
直亲王心中疯狂担忧,脸上却一片冷静,听着康熙对他、对大学士以及六部尚书们的工作指示。
说来也怪,直亲王代康熙冬至祭天之后,老皇帝的身体真的好起来。康熙大喜之下,又决定新年大宴不由直亲王主持,而是自己亲自主持,还非常认真的表示“我在,尔尚不必代理。朕务期躬尽典礼。”
“汗阿玛保重身体。”胤禔点到为止,也不多说,听话的回到了自己的王府。
大家被康熙一套套的操作搞得都有些疲惫,又怕错过什么信息,都魔怔了似的。以胤禩为代表,不错眼的盯着宫里和直王府,大家都很不能这个年赶紧过去,然后马上开春,就等着看皇上究竟会不会立储了。
如果立了,那无甚好说,大家且认命。若是皇上找借口拖延,那就是皇上后悔了……“忠臣孝子”们自然会帮皇上找好理由。
康熙执意主持新年大宴,连皇太后都劝他“你身子才大好,正该好好养着。连祭天都交给了保清,新年大宴便让他做了,不是正好。你也不年轻了,好好歇歇。”
劳模康熙却表示,自己绝对没问题,不需要休息,请母后不要忧心。您在堂,儿子怎么能说老呢!再说自己这样勤勉,也好为后代做个榜样。
说这话的时候,他还特意看着侍立身边的弘晗,表示这话就给你听的,要谨记啊!
就这样,大家都遂了皇帝的心愿,康熙也满意了。整个新年,不管是乾清宫家宴、宁寿宫小宴,还是元月初一的太和殿大宴,直到最后,正月十五的保和殿宴请外藩,康熙都勉力出席。
其实太医告诉直亲王“您劝劝皇上,这样怕是不成。皇上身体将将恢复,不好这样操劳。”
“本王知道了。”胤禔叹口气,这话谁都能劝,但他最好避嫌。说来,如果是胤礽,估摸着这会能上去劝一下,自己还是算了。
他把这事告诉了正在前头执壶倒酒的胤祉,告诉他皇上的身体情况,然后道:“你通医理,去劝劝汗阿玛,请他老人家且不要饮酒了。”
这种当孝子的机会,胤祉不会错过,他捧着酒壶刚走到康熙身边,就眼看着康熙有些坐不住,好像身体失去控制往下滑似的。
“……!”胤祉还知道轻重,这个场合,蒙古外藩、各国使节都在,他没有喊出声,可他也傻眼了。僵在原地的三爷,玩命的给直亲王使眼色。
老三眼皮抽筋了么?
直亲王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对,康熙身边的梁九功已经凑到他身边,而魏珠正朝他走过来。胤禔马上拉过胤禛和胤祺:“带着老七、老十他们,给蒙古人劝酒,让场面热起来!”
“王爷……”魏珠说不出话来,脸上全是汗。胤禔点头跟着他走到了康熙身边,用周围人能听到的声音道:“汗阿玛有酒了,谙达扶汗阿玛更衣,用些醒酒汤罢。”说完,又小声道,“赶紧叫太医去乾清宫!”
从保和殿出去,最近的是南书房,可康熙的情况不能叫外臣知道。其次是养心殿,但养心殿前还有御膳房,此刻正忙忙乱乱,人员嘈杂,不如坐着暖轿径自回乾清宫。
太监们弄来了暖轿等在保和殿后头,趁着胤祺、胤俄和蒙古人摔跤的时候,将康熙送出了保和殿。胤禔出了一身透汗,他让胤祉、富尔祜伦跟着暖轿,而自己留下。
他得对外藩解释,皇上有酒了,吩咐我们兄弟招待诸位。还得摆出一副笑脸,用来粉饰太平,直到将这些人送出紫禁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