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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坐在弘曚旁边的是雍王家的弘晖,实际上各府各家带来的都是长子,只有两家特殊,一个是赶上嫡母丧期的胤礽家,弘昪与几个弟弟都没有露面,弘晋也回家去了。另一个就是城王府,他家嫡长子弘晴,和弘曚都来了。
相比之下,居然还是弘曚更受关注,这大概也是皇上最近几次褒奖弘曚,阿哥们也对弘曚非常亲热的缘故。弘晴心里就有点小复杂,弘曚回京之后,他额娘诚王福晋就和他聊过一次。
“额娘后悔了,若是当初让你跟着二阿哥去海外,说不定你直接就能被封个贝勒。这不比你阿玛替你请封世子好么……唉。”
三福晋只是瞧见弘曚上来就能封个贝子,心里有点酸,按照先帝和当今定下的规矩,宗室儿女长成之后都要考试。弘曚小时候没见读书多好,可就跟着二阿哥走了一趟,回来就成了贝子。
弘晴想到这,忍不住也笑了一下,他额娘毕竟还是掌家快二十年的王府福晋。
三福晋也就是说两句,然后就马上告诉儿子:“弘曚到底是你弟弟,他有出息也是府里的好事。再说,额娘到底不愿意你也冒那么大的风险,如今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你阿玛之前对我说,皇上眼见着不会重用宗室了,日后领兵这条路必定是断了。其余的,若是听皇上的安排,说不定还能有个好。”
略大些的宗室子弟已经开始思考个人命运问题了,相对他们,胤禔膝下的弘曜、弘昘还在傻玩傻乐的岁数,让他们在宴会上规规矩矩坐着就算难为他们了。
原本君臣之间聊聊学问也算是其乐融融,可学问,在这个时代就算是某种意识形态问题,果然,看法不同的人,就吵了起来。
起因是胤祉提到了心学,就随口说了一句“臣弟当年看见心学的时候,深以为是,还想日后深学王阳明的学问。”
“心学虽然兴盛一时,但究其根源,还是不如理学根基深厚,脉络繁茂,更别说引导人心了。诚王专注经学,方是正道。”马上就有人提出了反对意见。
这些年胤禔多少也有感觉,在那些正统读书人心中,如果要从前朝的衰败覆灭里找个思想根源的话,他们是乐于将这个锅扣给心学的。
谁让心学势微呢,徒子徒孙都不在了,自然可以随便扣黑锅。如马吊,还有人觉得前朝亡于马吊,可打马吊的人多呀,这种说法最后就成了个谈资,没什么人在乎,更没有多少人去口诛笔伐。
皇帝宽容,而且鼓励臣下去讨论这些东西,虽然还记得君臣之分,可人就是会忘形。到这场宴会的最后,连南书房、翰林院、武英殿的人都凑到了天子驾前,从前朝至本朝,几乎是毫无遮掩的对这些年的变迁进行讨论。
每当这个时候,旗人大臣这边能说上话的就少了,瞧瞧他们的眼神,胤禔就明白,为什么顺治皇帝当年引发了保守派那么大的反感。因为那些老顽固旗人大臣,觉得自己被抛弃了,皇帝开始抬高文人,武人的地位不就会自然下降么。
学问之事,看来也要从长计议,要潜移默化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胤禔苦笑着看面前因为争论理学、心学争的脸红脖子粗的学士们,这会都丢了风度,为了自己心中的学术道统张牙舞爪。
“心学根本不是经世济民之学!只是让士子沉沦空想而不可自拔,这种学问自寻死路!”
“也不必这么说罢。当年王公也是文可安邦,武可定国,徒子徒孙弄得心学势微,也不能说学问不好罢。后人不争气,如何能牵连前人!”
“我也没说王公学问不纯,我是说……”
就这样,一群人吵的唾沫横飞,胤禔倒是津津有味,颇有所得。可也有人听的两眼冒金星,譬如弘昱。
二阿哥偷偷问大哥弘晗:“他们怎么就对这个这么热衷?到底有多大意义……不都当官了么。”
“人各有志嘛。”弘晗笑着捏捏弟弟的肩膀:“再说,学问关乎世道人心,譬如你带回的那个机器,纵然节省人力,甚至能让百姓过上好日子,可是那之后呢?”
“一个人能吃饱饭以后,他该做什么呢?”弘晗叹口气,“并不是开荒更多的田地,能让更多的人吃饱就能解决所有问题。这个我也不太能想明白,只是去了南边之后,有那么一点心得。”
“这样的场合,姐姐不在真是可惜。”弘昸在旁边左右看看。
“汗阿玛也要考虑物议,姐姐在关外做的事情已经很引人注目了,低调些也没有坏处。”弘昱这会开始苦着一张脸,“别说大姐。之前三叔看见我,还特地叮嘱,说为朝廷办差是正事,可我还年轻,书也要好好读。”
“咱们三叔你还不知道,他就是过个嘴瘾……”弘晗还没说完,两个小兄弟就凑过来了。
“不读不读。”
趁着胤禔和大臣们说学问,偷偷溜过来的弘曜带着弘昘马上表态:“读书差不多就行了,咱们又不必考科举,还真要读出个状元么。三叔那么能读书,又是修书又是满嘴学问,可哪有做将军爽快!”
这俩孩子,弘晗笑呵呵的看着弟弟们,两个小的也长大了,人各有志,不知道将来他们想要做什么,如今的想法会不会改变呢。
朝廷去年的赋税就达到了三千五百万两,今年因为流民开荒,朝廷拨出了相当的款项作为补贴。但五年之内,开荒的土地熟了,朝廷的税收还能再上一个台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