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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闭着嘴没有说话,银时暗红的瞳孔一点神采都没有地在他脸上转了一圈:“假发啊,又有什么事情要来恳求你银时大爷了?”
“不是假发是桂。”衣着简朴的黑长直条件反射地蹦出一句,然后踌躇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事情是我在带伊丽莎白打周四的第六份工筹措襄夷启动资金的时候发生的。”
这个严谨的开头让捧着杯茶准备听故事的神乐和新八同时露出了不忍直视的表情。
“……襄夷好辛苦。”良久的沉默后,神宫寺泉委婉地点评了一句。
“是很辛苦,不过为了江户的明天,辛苦一点也是幸福的,我们刚开始投身襄夷事业的时候,曾经有过三天吃一顿狗粮的经历——”
桂的思路成功被拉偏,银时不得不咚咚咚地敲着桌子才让他回神。
“——那天中午遇上真选组检查,在下和伊丽莎白被他们抓到,扔进了监狱里,不过这样的监狱只要花上一天时间就能跑出去,所以在下准备等到晚上开始行动。”
“你就是想蹭一顿晚饭吧!”银时在一旁不遗余力地拆穿了桂话中的真相。
“在下可不是那种喜欢占小便宜的人!”桂义正言辞,“只是听说真选组监狱里的荞麦面用了一种新的酱料佐味,而恰好荞麦面只有每周四的晚餐才有……”
银时一脸的叹为观止:“所以你连被抓都是算过日子的吧假发!”
“不是假发是桂!真选组的新酱料里大概加了不少薄荷……不,不是这个,在下要说的重点是入夜之后,好像听见了监狱底下有声音。”
监狱底下有声音?
这下连神宫寺泉都好奇起来了。
伊丽莎白举起木牌子:“有的。”
桂照旧顶着一张八风不动脸,银时已经悄悄把整个人都缩了起来,警惕地看着好像在讲鬼故事的桂。
“于是在下就往下挖了一段距离。”
……挖、挖、挖什么?!
把越狱讲的这么清新脱俗富含科学探究精神,少年你功力不浅啊!
“……可是在下没有挖到底就卡住了,下面的土夯的很坚硬,凭借在下目前的功力还无法突破。不过在下挖到了血。”
黑长直的清秀青年面无表情地说:“很多很多的血,像是战场一样,把土都浸成了红褐色,恶臭的像是从地下开始腐烂了一样,而且我还在里面找到了一些东西。”
他说到战场的时候银时的表情僵硬了一下,没精打采的耷拉着的眼皮下暗红的瞳孔乌沉沉的。
桂在怀里摸了摸,掏出一只两个巴掌大的布包来,蓝底的布包边缘还有棉布纤维,和他身上穿的一样,看起来是他临时从衣服上撕下来的,底部还沾着一些红褐色的泥土。
听了他刚才的话,他们可不会以为这红褐色的泥土单纯就是颜色奇怪一点。
布包底触碰到上好的花梨木桌子时,发出了脆脆的磕碰声。
神宫寺泉忽然心头一跳。
“等一下——”他忽然开口,制止了桂打开布包的动作。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过来,神宫寺泉心里那种打战的感觉却越来越剧烈。桂以为他是被吓到了,手上的动作停了停:“不是您想象的那种很血腥的东西,如果不想看的话……”
“没关系,我只是有点走神。”神宫寺泉提起茶壶给自己倒茶,桂顿了顿,继续解开打了几个死结的布包。
他打的结实在难看,一个一个连在一起像是串糖葫芦一样歪歪扭扭地打了一串,像是小孩子无聊时的手笔。
几个人围着看他解死扣儿,银时抱着手臂还是一张面瘫脸死鱼眼。
最后一个结解开,柔软的布料耷拉下去,露出里面脏兮兮的几块东西。
沾着粘稠的红褐色泥土的东西,两指左右的宽度,长长短短,大大小小,像是粉末一样的锈迹涂抹在上面,断裂面是坑坑洼洼的裂隙,他们凑过去用手指轻轻地刮下来一点泥土,冷银色的光晕模模糊糊地渗透出来。
武士甚至不用上手就能认出这是什么,而正在斟茶的花魁在布包摊开的瞬间就失手打翻了茶壶。
哀鸣。
尖利的哀鸣。
像是飞鸟被生生撕裂了翅膀一样的哀鸣。
骨肉和肢体都被劈开,汗水合着血水从指缝里落下,粘稠的血迹涂满目之所及的地方。
折断、折断、折断。
安静地躺在泥土里的铁片像是死去了一般,向着能听见自己最后哀鸣的人类发出一声痛呼,然后归于腐朽。
……碎裂的刀片。
神宫寺泉紧紧抿着嘴,耳中混乱空洞的喊叫声消失,桂的眼睛还是那样的不含情绪,幽幽的看过来:“……您认出这是什么了?”
连新八的眼神里都多了点东西。
武士和刀日夜为伴,能第一眼认出这是刀的碎片并不奇怪,但是在废刀令得到严格贯彻的时代,一个长居吉原且艳名远扬的花魁,连看都没有仔细看就认出了这是什么,是不是太有意思了一点?
茶水顺着墨色的绸缎和服往下淌,吸饱了水的衣摆沉重发暗,雪白的仙鹤张着翅膀,朱红的喙上叼着一朵黄蕊的花。
神宫寺泉随手撩起昂贵的和服袖摆擦掉桌沿的茶水,眼神落在那个布包上,愈发游移不定,好久才伸出手:“能否让我仔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