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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最为实际的问题。
他们已经全部暴露在了敌人的视线下,而对方却还隐藏在浓雾里。
药研点点头:“的确不能就这样莽撞地通告时政,但是我们也应当开始做一些准备,白石不久之后就要来,万一您和他谈不拢,我们可能会立即面对战争。”
“而且是绝对不会有撤退机会的战争。”信浓补充了一句。
神宫寺泉沉吟了一会儿:“说到这个,我本来还打算这几天找个办法把鹤丸弄回来,看来还是该再晚一点,等事态平息了再说。”
两振短刀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药研手指灵活地摆弄着自己的眼镜:“嗯……我知道大将您是在担心鹤丸殿的安危,所以想要让他脱离战场,但是要我说……”
“他才不会为此高兴呢!”信浓睁着大眼睛,两只手撑着地面,配上他盘腿而坐的姿势,像极了一只乖巧的小狗狗。
“就不说他那样的性格了,不管是谁,知道自己在主君有难的时候被排除在外,都会气到发疯的吧。”红发的短刀一脸同情地说。
神宫寺泉倒是没有想过这个,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然而他心里始终没觉得自己的观点有问题,能活着就好嘛,其他的什么荣耀什么气节,都应该放在第二位考虑才对。
只是显然药研他们不这么认为,眼神里的不赞同已经明晃晃地要溢出来。
他知道如果是他的决定,他们一定会无条件的遵守,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得到他们发自内心的认同。
“可是上次药研不是也不同意我去找回鹤丸吗。”他想了半天,弱弱地反驳,试图在不触及根本立场的前提下让药研他们略过这个问题。
“不。这不一样,上次是因为您的身体没有康复。这次也是一样的,我们是在考虑您的身体的情况下,才请求您,假如有这样的机会,请千万不要做出那个错误的选择。”
药研的态度郑重的有点夸张,不像是在为一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僚说话,更像是在为了自己而抗争。
黑发的短刀礼节完善地伏地行礼:“同样的,无论您做出了什么选择,请千万不要将我们排除在外,我们是您的刀剑,为您折断是应有之义。”
他说的话意味深长,一瞬间让神宫寺泉都心跳了一下,还以为他知道了什么。
等药研和信浓出门了,神宫寺泉还有点不能回神,尽职尽责的靠背搂着他摇晃了一下,下巴抵着他的头顶,从胸腔里发出低低的笑:“吓了一跳?”
神宫寺泉抿着嘴不说话。
髭切不以为意:“他们比您想象的要敏锐很多,尤其是在面对您的问题上。”
被环抱的人类迟疑了很久,才轻声问:“你……你也觉得,我不应该瞒着他们?”
髭切漫不经心地捞起他的手,像是在研究什么非常有趣的东西似的,捏捏他的指腹,又揉揉他的掌心:“您说的什么?不让鹤丸回来?还是打算借着白石孤身一人打入敌人内部?”
他悠悠地叹了口气,语气像是微笑又像是无奈:“我有时候真是不明白,您明明将活下去看得这么重要,为什么又会在遇险的时候本能地保护其他人呢?”
这简直是完全相悖的两个方向,却在神宫寺泉身上奇异又巧妙地融合了。
髭切垂着眼睛,浅银色的睫毛长长地耷拉着,像是在瞳孔前落了一层泛着银光的薄纱:“我才不在乎您是否让那个家伙回来,也不在乎您是否愿意将自己的计划告诉别人,要我说,我更想要您只依赖我,属于我,对我讲话就够了。”
付丧神讲着这种有点黑黑的话,神情还是淡定自若的宛如在念严肃文学。
“不过我更想您好好活着,想要达成这样的目标,就只能把我那点可笑的占有欲放到后面啦,是不是,家主?”
他还心情很好地用了征求意见的语气,右手不知何时已经顺当地滑进了神宫寺泉的指缝间,和他牢牢地十指相扣。
他疯了似的想将他的主君藏进他的怀里,藏进只有他一人知晓的梦境里,让他的喜怒哀乐都对着自己,梦魇和喜悦,忧愁和欢愉,一切的一切都应该为了自己。
可是他不能。
他不能保证能在狂风暴雨中把神宫寺泉保护得彻彻底底,也不能让他终生孤独地蜷缩在自己的牢笼里。
于是他就只能用力地把心底的野兽踩进淤泥,用利刃和刀剑将它扎在心脏上,借助那种清醒的痛苦好好学会如何去珍视他的家主。
谁叫他爱的人,披着利己主义的外壳,底下却藏着最柔软不过的一颗怜悯世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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髭切的答案给的模棱两可,神宫寺泉却从中听出来了不赞同的意思,搞得他也开始有点动摇。
将鹤丸从平安京召回听上去很简单,神宫寺泉努力地回忆着前几次把付丧神们从本丸召唤出去时的感觉,拼命想要复制那种手感,可惜连续试了几次都失败了。
他满脑子都是杂七杂八的东西,从白石到母亲再到母亲那振已折断的髭切,最后想到那些刀剑的碎片还没有找回合葬,各种各样杂乱的思绪搅合满了他的思维,让他总是不能专心于鹤丸。
到最后,他不得不承认,其实他说到底还是不想把鹤丸找回来。
至少他在平安京是安全的。
神宫寺泉用这条理由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