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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时初,垂拱殿大门开启,朝臣们陆续进入大殿。林禹州在龙椅上坐定之后,发现吃饱喝足的朝臣,战斗力更足了。
早朝先谈论的是一些比较简单的事情,曾纡率先上奏,他说的便是日前跟林禹州汇报过的关于杨戬曾强逼百姓租赁的田地的处理问题。
待他讲完,朝堂传来淅淅索索的讨论声,过了一会儿,曾跟他同桌吃早食的林摅出列,他举着朝笏对林禹州说道:“臣反对曾大人的举措。”
林禹州看向林摅,这位也是宋徽宗时期难得的好官,就是书读的比较少,历史上他当值胪唱贡士时将一个考生的名字给念错了,“甄盎”念成了“烟央”,引得满朝廷的嘲笑,其后他被贬,再不得中用。林禹州从不觉得读书多就能做好官,只要有能力,哪怕大字不识一个,他也敢用。
“林卿说说你的想法吧。”
林摅微微侧身看了曾纡一眼,道:“恕本官之言,曾大人,你说的举措,可是有与民争利之嫌?百姓先被杨戬蒙蔽,后又为其逼迫,劳一家之力,好不容易将废土变良田,如今杨戬被诛,这些良田收归官府,百姓想拿回来还要再给官府钱财,这是何道理?”
“林大人此言差矣。”曾纡身后有一人出列,他道:“按照大宋律例,无主之地,谁开垦属于谁,但这些地都在杨戬名下,杨戬被诛,这些地理应收归国有,何有无偿放还之说?为了安抚百姓,曾大人所列举措中,朝廷会给百姓补偿,这又怎么能说与民争利?”
林摅提高了声音:“卢大人,百姓失了土地便失了安身之所,这小小的补偿怎能养活一家人?”
“林大热,曾大人的举措中有提到,会在这些地上建房屋瓦舍,开酒楼驿站,赚得的钱财每年会划分一部分给百姓,你还要如何?”
“那要是没赚钱亏损了呢?没有田地的百姓吃什么?喝什么?”
曾纡一句话插不上,就听着林、卢,两位大人吵来吵去,等他们稍作停歇之际,赶紧开口:“皇上,这些年大宋风雨颇多,这些田地多为杨戬故意寻摸的滩涂堤地,田地土质良莠不齐,遇水则淹,耕种有风险,若是放弃又颇为可惜,遂臣才有朝廷购买用作他途一说。”
林摅还要再吵,林禹州抬手打断了他的话,他看向季盛彦,道:“太尉,将东京城的近况与各位大臣说说吧。”
季盛彦出列,扫了一眼朝臣之后,嘴里吐出了一串的数字,这些数字包括东京城面积,常驻人口数量,流动人口数量,增加人口数量,商铺数量,酒楼客栈数量等等,这些都是禁军巡城的时候,他让其调查而得的。
一连串的数据报出来之后,整个朝堂都安静下来了,朝臣们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知晓了东京城的情况。
将东京城基本情况说完之后,季盛彦又补充了东京城的地价情况,就一句话可以总结,如今的东京城寸土寸金,地价很贵,非常贵!
季盛彦说完,隐晦地看了林禹州一眼,到了队列之中。
林禹州嘴角微微上挑,这种感觉很奇特,颇有一种上班时间跟员工调/情的感觉。再次将目光转向朝臣,林禹州将自己差点染上颜色的思绪拉了回来,“诸位听完太尉的话,可有什么想法?”
那位跟林摅对呛的卢大人开口了:“若按照这种趋势下来,东京需要扩建外城。”
人多房少商业还异常发达,这要不扩建,以后城内的治安便难以管控了。
蔡京被诛之后,中书省有许多官员被牵连,如今宰执之位空悬,余留的中书省官员便安静了很多,面对这样的问题也甚少发表意见,毕竟东京城扩建与最之息息相关的是开封府了,该着急上火的是曾纡。
林禹州见中书官员一直不说话,便道:“都城扩建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一朝一夕能完成的,诸位大臣们下朝之后再好好思虑一番,这个问题三日后再说。”
“臣遵旨。”
朝臣们也有自己的顾虑,他们只听季盛彦报了一堆数字出来,是真是假还得自己调查一番。若真要扩建都城,就杨戬那点儿地肯定不够,朝廷还得征纳更多的地,这其中涉及的一大笔费用,也是他们需要考量到的。
“日前朕让诸位分析青苗法利弊,当下大家就来说说吧。”林禹州换了一个议题。
来了!朝臣们心一紧,皇上话落,首先出列的人是左谏议大夫任伯雨,他道:“青苗法乃乱世之根本,皇上断不能再用!”
这话开了一个口子,攻击熙宁变法的旧法党抓紧了机会在朝堂上攻讦新法党,青苗法在他们口中没有一丝可取之处。
林禹州也明白,青苗法的初衷是好的,它规定凡州县的各等民户,在每年春秋两收前,可到当地官府借贷现钱或粮谷,以补助耕作。这想法是好的,但各地情况不同,借贷利息不一,且朝廷不能保证每个地方官员都是清正廉洁的,所以最后青苗法演变成了官府辗转放高利贷收取利息的苛政。
朝廷中颇有些上了年纪的官员,是见过神宗时期推行青苗法后百姓惨状的,他们强烈反对青苗法再出现,也情有可原。
“话虽如此,但各地土地兼并之风盛行,地方豪强豢养私兵,欺压百姓,甚至敢与朝廷作对,青苗法可抑制兼并之风,若是加强监管,未尝不能再用!”面对旧法党的攻击,新法派也不是吃素的,出列反驳的是端明殿学士章铮,他是前宰执章惇的旁系子侄,跟章惇一样,是新法的铁杆支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