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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节

      朱氏想着:大丫二丫是她亲闺女,老太太可是发过话,让挣一半银钱交家里就中。
    那么大丫二丫剩下的那半银钱,她就可以收起来了。
    俩孩子的一半银钱是多少?要是按照老太太昨日讲的,一人干足一个月,拢共能挣二两多银钱,交家一半就是一两多,她俩闺女一起被选上了,她一个月就能收2两半银。
    这钱可是干拉拉剩下净攒的,比她挣工分都好。毕竟眼下一个锅里搅食,她挣的公分钱都得交给老太太。
    朱氏只要一想到,到时自个能一个月手握二两多银子,并且老太太还不管她这钱,她就心里贼拉拉的火热。
    热的她昨天晚上都没睡好觉。她长这么大都没握过二两多银钱,往后竟然一个月一收。
    所以,今儿朱氏在发现大嫂起早就来干活了,眼神闪了闪。一脸笑凑近问,大嫂,你为么来这么早?别人还没来呢。桃花,你又是为么。
    她大嫂没搭理她,她大嫂眼下稀罕和三弟妹说话,越来越膈应和二弟妹打交道。
    可桃花不能不搭理二舅母啊。
    就实话实说,想提早收工,去迎迎姥姥和娘,帮忙推推车。但是咱眼下毕竟还挣工分,也不能让三舅为难,就想着提早来,多干活,让别人背后不会认为她是在偷懒。
    嗳呦,啧啧啧,朱氏心想:真看不出来啊,这一个个也太会来事了。麻溜就出了堆泥土的“工作间”,一路带小跑:
    “大丫,别洗衣裳了,二丫,你又在磨蹭么。”
    二丫正好抱柴火从她身边路过,朱氏一把就拧住二丫耳朵:
    “你看看你桃花姐,你比不过金贵胖丫,你还比不过桃花?就知道傻吃傻睡,你看看人家心眼子多的,跟筛子似的。
    去,你俩都痛快的,今日抓紧干活,把派到手里的活计都干完,抢在桃花前面去迎你奶。
    你们两个蠢笨的玩意,怎么就不多琢磨琢磨,你发多少银钱赶明可是你奶说的算,你俩能不能长点心眼,“说着话,松开了二丫耳朵,又对着大丫后背拍了一巴掌。
    没人认为大丫二丫笨,可朱氏就是打心眼里觉得,她俩闺女笨的要死。
    所以说,眼下这个时候,何氏带头,桃花、大丫二丫,全都停了手下活计。
    何氏指着一排在土炕上翻晾的土坯子说,这是今日她干的,够数了吧,她要歇着了。
    桃花也脸色微红,两手拽着棉袄衣角小声道:“我也编了五个席子了,想早点歇了。”
    大丫二丫在朱氏紧着挤咕眼的提醒下,紧随其后,呃,俺们也干了不少,比往常干的都多。
    其实妇女们这一圈干活的人里头,目前没有领头的。
    宋福生是懒得管,宋阿爷是没当回事。
    老爷子认为,没必要确定谁带头谁说的算,毕竟拢共就这些人,他们的头不是福生嘛,还单独设置什么头。都听宋福生的就对了。
    也就是说,她们几个跟谁请假啊?没人管事,也就是通知一声,意思是你们瞅瞅吧,俺们没偷懒,然后就可以走了。
    王婆子小儿媳说,嫂子,走呗。嗳呦,你今早是么时辰来的?我还想问你呢。我一来,你土坯子都摆满炕头了。
    好几个妇人也边干活边说,走呗,干这些了,指定累了。
    只有李秀眼神闪了闪。
    她在别人闷头干活的时候,趁人不注意,特意挪腾到门口,望着急匆匆离开的何氏和桃花几人背影,略显心不在焉。
    村外的路上,当看到远处恍惚是马老太她们,又拉着一车的砖,何氏赶紧跑了起来。
    “娘!”
    她谢谢婆婆,从昨夜马老太说完那番话后,她是打心眼里感谢婆婆,是从没有过的心暖。
    而且有些事就怕换位思考。
    凡是以前心里堵得慌的,其实换位思考就能理解了。
    何氏昨夜也没睡好,她就想着,如果她是马老太,当时那个着急逃亡的情境,她也会甩给自个一个大嘴巴子。当娘的,不会让任何事情,什么儿媳的娘家之类的,总之,不能让自个的儿子孙子在紧急的时刻犯险。
    “姥姥,娘。”桃花也急忙跟在大舅母身后跑。
    大丫二丫:“奶奶,姑母。”
    马老太听到来人了,终于有人能接过推车这活了,立即像卸了口气似的,啥也不顾,虚脱一般就噗通坐在了地上。
    累的她两只胳膊已经像软了似的,抬不起来了。
    第二百四十五章 二更
    远远地就能看到:
    宋银凤搀扶着老太太,俩人累的直喘在互相扶持着走路。
    而此时在她们旁边拉车的是何氏。
    何氏也像之前宋银凤一样,用绳子将自个五花大绑地绑了起来,用绳子连接自个的身体和身后的推车。
    麻绳肋的她胸疼,肋的她凸出的锁骨和胯骨疼,可她却一声不吭,身体佝偻着脚尖使劲踩地向前,一路咬牙前行。
    手推车的后面跟着三个姑娘,桃花和大丫二丫齐齐使劲推车。
    这样的一个队伍进村后,住在比较靠河边的大白胖娘们都看傻了眼。
    大白胖娘们一边掏兜里的炒黄豆塞嘴里吃,一边哎呀呀跑上前:“你们这是买的啥呀,”手极快就给掀开了草帘子的一角。
    看到帘子底下盖的砖,大白胖娘们一路跟着手推车带小跑,一路问:“哎呀呀,你们竟然还没搭完炕呐?这么冷的天,才买砖啊?你们一天天的都在河那面忙啥呢,竟然炕还没搭完。”
    没一个人搭理她,哪有力气理会她。
    过河了,上桥前有个小上坡,几个女人家,连同马老太也再次抬起没了力气胳膊推车,使劲,使劲!
    大白胖娘们望着几人在桥上的背影,往嘴里扔了一个豆子,嘎嘣嘎嘣咬碎后,还没等咽下去呢她就自言自语嘀咕着:“啧啧啧,看来那天闻的肉味真是馋肉了,他们怎么可能吃上。”
    十分为河那面的人担心。
    嗳呦,真惨呦,那伙人要啥没啥,这个冬天,他们可怎么熬过数九寒冬呦。
    “回来啦,哎呀,这是又买的么。”几个婆子现在已经养成习惯,到点就盼马老太,一边做饭一边盼。
    这一瞧,吓一跳。
    王婆子她们系着围裙,手上还沾着白面就急忙带小跑过来,要帮忙卸货。
    “不用你们,真不用你们。”马老太冻得不行,吸吸清鼻涕摆手。
    几个老婆子可不管那事,做饭耽误一会儿怕什么,纷纷上手帮忙卸砖。
    “你还要搭炉子?”宋福生大伯娘拧眉问道。这实在是她没想到的。
    “恩那。”马老太点头,示意大伙要是帮忙,那就送佛送到西吧,直接卸到蛋糕房门前,她先不管了。今日可给她累屁了,得找地方倒口气。
    王婆子正要追问,宋茯苓带着一帮小朋友出来了。
    宋茯苓的两手也不干净,全是萝卜水,迎向马老太:“奶,你怎么不雇车呢。”
    “雇么车,雇车得2钱银子,2钱银子干些啥不好,这些砖也不够装一车的。”
    马老太不当回事的说完,就迈步往宋福生家走。
    可给她渴坏了,也冻坏了,得先去三儿家炕头暖和暖和,三儿家的炕最得劲,热水也是常备着的。
    宋茯苓跟在马老太后面,十分无语道:“咱几锅蛋糕就能挣回来的事,又不是不挣钱,您至不至于。”
    后面,宋茯苓还说了些别的,但是在外面帮忙卸砖干活的其他人却听不见了,因为宋茯苓随着她奶进屋了。
    宋福生大伯娘帮忙卸完砖,回了灶房后,坐在小板凳上想了想,她忽然问:“嗳?就咱几个,工分是按多少银钱算来着?你们说,这个月头,咱能分到手多少?”
    田婆子一边搅合菜汤,一边告诉她,不一定多少,福生说,得扣掉一些公用的,还得看咱们最近这段日子拢共挣多少,完了按那个算,完了咱几个做饭的婆子是按三公分。
    有婆子插言:“你忘啦?开会的时候,你没听啊?”
    宋福生大伯娘没吱声,她听了,她当然听了,涉及到钱,她比谁都听的认真,就是想再确认一遍,想猜猜这个月能挣多少。
    耳边听着几个婆子在议论,大伙纷纷猜测马老太指定蛋糕挣不少银钱。
    要不然以她们“闺蜜”几个的了解,马老太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那伙的,不挣钱,谁能一趟趟往回买砖搭炉子。
    那可是砖。
    砖那东西,不是说它有多贵,而是咱不有能对付用的黏泥嘛,烧一烧,多烧个几日,每日窑炉里也能出几十块,可马老太都等不及了,以前过日子多细心个人,眼下宁可花钱,这说明啥?
    要不说人这种生物呢,她确实是有心眼多少的区分。
    别的婆子们都是在感慨马老太厉害了,至此翻身农奴把歌唱了,往后指定会比她们几个都强百套了。那个蛋糕啊,搞不好,一个月能挣不少银钱,没听胖丫刚才喊她奶时说嘛,二钱银子就是几锅蛋糕的事。
    宋福生的大伯娘却听眯了眼。
    还有一个婆子,王婆子,她也没心思做饭了。
    王婆子心想:
    看来她得好好合计合计了。
    合计自个拿三工分,跟宋福生混,能挣多少。
    要是跟马姐姐混呢,能挣多少。
    到底跟谁混,能更实惠。
    还有一个人,也和宋福生的大伯母以及王婆子想到一起去了,那就是李秀。
    之前李秀就猜到了,马老太家女人们集体提早歇工,应是有别的活要干。
    她就想到了宋茯苓鼓捣的点心。
    马老太往家买砖,买铁板子,买那么多那么多的蒸笼,又连夜搭炉子,这都是没遮挡的。这说明卖的很好,很挣钱。
    所以,她就想着,不跟宋福生他们混了,看到马老太回来,真的又拉回来一堆砖,这是扩大再生产啊,扩大就会缺人手。
    噗通一声,李秀跪地。
    马老太一口热水当即喷了出来,呛的她直咳嗽:“咳咳咳,你?你这是干么。”
    给宋茯苓也造一愣,怎么跪她家了。主要是太突如其来了,她正和奶奶研究,让奶明日给她买染料呢,屋里冷不丁就出现个人,噗通就跪下了,她听的都膝盖疼。
    李秀不管不顾磕头,哐哐哐连磕仨头,才一脸泪跪在地上仰头看向马老太。
    宋茯苓:“……”她得走哇,她们不尴尬,她尴尬呀:“奶,那什么,我去看看米寿又跑哪去了。”
    当屋里只剩下马老太和李秀后,马老太倒是先冷静下来了,她有些猜到是什么了。
    老太太稳稳地坐在炕沿边上,重新拿起葫芦瓢喝水,抿了一口:“说吧,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