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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1节

      任族长紧张地咽了咽口水:“那位侍郎大人,后生,我们,这?”
    宋福生摆手,“您先听我说,我不知最后到底是几百亩地,但是甭管多少亩,我们这么些人要是说人手不够,也说不过去,还有牲口帮忙呢,对不?”
    “那对,对,才几百亩地。”
    “所以我出门的时候,我老娘,我阿爷,就将最近我们在家研究省粮又便于往前面运的两样吃食给装上了。
    让我去见大人时,找机会万万提及。
    说人手不够,村里人的兵役,到时能不能变成像徭役似的给前面白干活,一个村里住着。
    我提了,但结果不知,让我两日后再去。”
    有些话,无需再多说。
    任族长只感觉嗓子眼忽然一哽,有热热的东西流过心里,直往嗓子眼里冲。
    这伙人,逃荒才到的那日晚上,村里家家户户紧闭大门。
    村里要来陌生人了,谁知道是从哪来的,以前是干啥的,看好家里的鸡。拿人当偷。
    河对岸这伙人来回出入村里,那时没有人和他们打招呼,甚至绕着走。
    那时候,他耳闻了太多村里家家户户的态度。
    没有炕睡,那伙人是不是睡地上啊?那伙人穿的真破,女娃子鞋磨的竟露了脚尖,大伙瞧热闹。
    那伙人没有水喝,挑河边的水,也被村里人瞧不起。
    眼下却?
    那伙人竟拿出自个研究的吃食,闷不吭声的就带着去见大人。
    侍郎是个多大官呢,不问你,你怎么可以乱说话。
    可人家是怎么做的。
    为了村里的后生,为了大家伙也能像他们那伙人一样只干活不用离开家。
    想必福生这个后生,一定是战战兢兢的跪在侍郎大人的面前,双手将这两样吃食呈了上去。
    又胆战心寒的暗示大人,如果这两样吃食您要是瞧得过去,可行的话,能不能寻人做时,找我们本村的人做更近便。
    任族长告诉自个不要再想,不能再想。
    是不能再开小差了,因为宋福生已经带着宋富贵沿着河边要上桥了。
    “后生?”任族长声音颤颤,高昂地喊道。
    宋福生回眸。
    任族长忽然郑重的长揖到底。
    懵懵的村民们:“……”
    一看族长都这样了,咋瞅着那么激动。
    有的愣愣的也跟在族长后面长揖,有的是冲宋福生他们胡乱地鞠了一躬,还有的搞不清状况使劲一点头。
    远处的宋福生冲大家一笑,也点了点头。
    随着河对岸那伙人越走越远,大伙实在按捺不住了:“族长叔,到底怎的啦?”
    “你们,你们永远也不晓得河对岸那伙人,是咱们村里的啥!永远也不晓得河对岸那伙人,对你们有多重情重义!”
    大白胖娘们心想:族长爷,你冲我们发火干啥。你不说,俺们能知道嘛。
    任三叔和大白脑回路一样,“你先别激动,你倒是说出来呀。”
    篝火的照耀下,任族长眼圈红红地江了。
    大伙:“……”
    “他们为了咱们,没白没黑的研究适合前面作战的吃食。
    不为别的,拿出来不是显摆争好名声争功,就为了咱们各家的小子能留下用干活顶替。
    为了咱们已经了豁出去。
    我见县令都哆嗦,那位后生却为了你们,在侍郎大人面前都敢争取。
    我把话放到这,今日我也豁出这张老脸求求你们了,甭管成不成,不准寒了那伙人的心。
    那样的人心也寒,你们还是人吗?我看谁敢!
    而且甭管成不成,都不准去烦他们,又跪又求你那就是施压,不准去施压!”
    “族长爷,您甭说了,反正我家不跪不求不施压,我倒要去给他们送鸭,谁也别拦我。”
    “对,啥也别说了,”村里养鸡的许婆子,用袖子一抹眼睛:“我去给他们抓鸡吃。”
    第四百五十九章 看他们那样心难受(一更)
    外面才传来动静,员外爷一家和宋阿爷马老太他们就出来了。
    “老爷子,您怎的亲自来啦?腿怎么样,快快,进屋,外面冷,让您久等了。”
    宋福生急走几步,和员外爷的手就握在了一起。
    员外爷一家重新返回屋里,坐在炕上,很有深沉劲。
    明明心里已经火上房,很想知道能不能也帮帮他家。
    但是却没有急于开口,给才进屋的宋福生和人家自己家人说一说话。
    甚至琢磨着,如果那伙人要是说话不方便,他们需自个主动找借口回避,就说去外面上个茅房。
    倒是宋福生在问阿爷话的时候,装作无意抓住宋阿爷的手,使劲一掐,阿爷当即就有点控制不住表情,想乐。
    马老太一边示意员外爷老妻喝水,一边用眼角风始终观察,一看那俩人打的眉眼官司,心里也明镜了:这口气算是彻底松了下来。
    “阿爷,做饭了没?这老爷子来,咱必须弄些好的。”
    “做啦做啦,”阿爷笑呵呵的,这点儿礼数还是有的。继续道:“俺们都吃过了,就差你一人,我这就寻人给你张罗口饭,焖的肉。”
    员外爷也说:“对,你先吃口饭。”
    “焖肉?谁做的。”宋福生接过媳妇端来的水盆,也没客气,当着大伙面就一边洗手一边说话。
    “你大哥和忠玉做的,味儿还怪好的是不是?”
    员外爷家两个儿子急忙附和:“做的真不错,比厨子都好。”
    宋福生:那他就放心了,看来今日闺女吃的也还行。
    “你和闺女吃了没?米寿呢,”给水盆送出去时,到底不放心问了句。
    钱佩英用气息回答:“能亏着她俩?她奶提前给舀了好些块肉,扯淡说肉吃多了缺氧,在家睡觉呢。其实就是懒,抹着睡眠面膜。”
    “现在睡觉?”
    “啊,爱睡睡去吧,又没啥事,你快进屋陪人说话吧,别墨迹。等你一天了,不用惦记我们。”
    钱佩英忽然有些不好意思了,因为大伯哥端饭进屋,恰好看到宋福生紧着往她跟前凑。
    没一会儿,宋阿爷家的屋里,就传出宋福生他们说话的动静。
    “我刚在路上还琢磨哪,明儿得去您家一趟,这正好了,您老来,今晚就在这住。”
    “这?”
    宋阿爷:“没有这那,咱都自己人,就住,有地方。”
    马老太:“对,你们就听福生安排吧,他指定心有数。”
    屋里宋福生继续道:
    “一会儿我找个小子去我们村里正家捎句话,让明早天没亮就给咱留门。
    现在去不成,现在村里人都盯着我。
    到时老爷子您跟我去一趟,赶紧将户籍迁我们村,没有好屋子就先买个小点儿的,哪怕破一些先落下。
    能免兵役,您就听我的吧。
    目前村里人家啥样,我不敢保。
    但你家,我应是能保住。
    你等过两日,准信下来,我们村根本就没法往里免落人了,户籍指定被掐紧,有多少户就多少户,要不然那不乱套了?”
    员外爷一家突然失音。
    没有什么煽情的话,望着煤油灯映射宋福生的脸,却让他们心里热的受不了。
    宋福生也没看这几人表情,又问员外爷:“你们村那面能不能放人?”
    员外爷用手抹了把脸:“能,那老小子眼皮子浅,贪,我都不用给他多,至多十两银钱就能给他打发乐呵的。但是那个村,那房子不能卖呀?”
    “怎的呢,”阿爷疑惑。
    “我从买了那房子就将屋地全铺了木板,我那屋的木板有一大块是空的,里头藏了不少粮食,还能在里面煮饭。”
    宋福生一听,难怪这老爷子的房子把村边。
    他去过,那时候还纳闷呢,据说花不少银钱置办怎么买边上呢,而且房子还不咋太好。
    “慢慢偷摸倒动吧,户籍要是过来了,那里存着粮食总是不妥,这个,您老得自个做到心中有数。”
    “好。不过,福生,这头的里正得表示表示啊?咱不能让人白帮忙。能使银钱解决的,咱绝不踏人情。人情这东西就跟麻绳似的,捆绑在身上不好还。”
    宋福生想了想,“他能先给办,我俩关系还行。送礼得送人心口上,现在这情况,送银不如送粮,您那面粮食要是多?”
    “多。”
    “过后吧,他办完的,寻个月黑风高的晚上,让他给留个门,我和他说。”
    “好,好。”
    这天晚上,员外爷家的俩儿子主动的管这个叫哥,那个叫弟。
    员外爷一家在宋福生他们这伙人的炕上,竟然睡了一个非常踏实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