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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节

      外面下着大雪。
    车轮子撵着雪咯吱咯吱的响。
    已经风雪无阻走了好些天了。
    都以为老夫人如此颠簸会身体不舒服,但实际上老夫人却越走越精神,多赶路,就能早些见到孙儿。
    就在这时,秦嬷嬷示意车队先停下,向主子汇报:之前经过的县城,县令派人撵上了队伍,送来了许多桶饺子。
    老夫人让停下了,让将饺子给随行的将士兵勇们。
    然后自己拿着手炉,被儿媳搀着下了车。
    她带着抹额仰头看天:“也不知上元节那日,能否见到珉瑞。”
    青城府衙。
    “少爷,该喝药了。”顺子端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汤,对着床上趴着的陆畔说道。
    第五百七十二章 顺子大师
    陆畔动了动,一看就是想起身。
    但由于背部有伤,从左肩到右腋下刀伤过重,只差一点点扒开肉就会看见骨头,两只胳膊根本吃不上劲。
    “少爷,小的求你了,就在这喝呗,您看小的都给您端来啦,”是特意端来的。
    陆畔不。
    咬着牙,不许别人帮忙。
    先用胳膊肘拄着,让自己身体抬起,随后才慢慢地把住床沿起身,只这么一会儿,就折腾头上见汗。
    此时,他身上只穿着一条亵裤,上身裸着缠裹绷带。
    端过药,一饮而尽。
    顺子的手比陆畔喝药速度还快,嗖的一下就塞进陆畔嘴里一颗糖。
    陆畔当即斜睨顺子。
    顺子却心想:瞪呗,只要为主子好,挨几眼瞪算什么。
    “少爷,小的洗手了。”
    陆畔这才拿过亵衣,没将糖吐出来。
    顺子急忙过去放轻动作给穿上。
    陆畔一身象牙白缎子中衣,临窗而立,忽然问道:“下雪了?”
    “是,少爷,下雪了。
    从清早起就飘雪花,但还是和家里的雪不能比。
    咱奉天城的雪,一下那么厚,扑簌簌的,能迷了人眼。
    而且要想等下完再扫雪,就扫不动了,要随着下随着扫。”
    顺子站在陆畔身后侧,也跟着望雪花,似是想通过这些雪花,去想象自己的家乡。
    陆畔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问道:“今儿是三十?”
    “是呀,少爷,大年三十,”顺子的语气变的轻快起来:“在这辞旧迎新、万家团圆、时序更替的值此新春佳节之际,少爷就没有什么想说的吗?说点什么都好。”
    比如:
    少爷,你望着这扑簌簌的雪花,心里正想着谁?都是怎么想的。
    您说两句心里话就好。
    哪怕只和小的聊聊,猜一猜家里过年正在吃什么干什么,那里下雪了吗?
    陆畔却扭头看顺子,又瞪上了。
    顺子刚刚还在笑的脸,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低下了头,朝后退了一步。
    “下去。”
    “是,少爷。”
    陆畔看着顺子离开的背影,眼里染了笑:与你说得着吗?废话多。
    而转头出去的顺子,在长廊处那里找到了四壮、小全子,以及刚被提拔上来的任子浩。
    四壮双手环胸,靠在廊柱上看雪。
    小全子坐在那,悠着腿看雪。
    任子浩吃着花生米,看雪。
    “都干什么哪?”
    “师父,在想家呢。平时不显,过年就感觉很想得慌。”
    小全子说完还啧啧两声,似是嫌弃自己矫情:“我才知道,原来真的想家了,竟不是想家里的好吃好喝,而是想回去帮爹娘干点活。”
    任子浩说:“那我和你不一样,我还是想家里的好吃好喝,我嫂子做的小鸡炖蘑菇,很香,等回头你们都去吃吃。”
    说完往嘴里扔颗花生米,还叹口气:“其实,别说小鸡炖蘑菇了,我连家乡柳都想。”
    顺子撇撇嘴,全是没出息的。
    看向四壮,噢,这位想家的方式他懂:想家的时候就是不说话。
    “我说四壮,你心里是不是装着哪个大姑娘?你心里有人啦。”
    四壮终于变了表情,扭脸看向顺子。
    小全子和任子浩瞪大眼:啥?哪呢,姑娘。
    顺子本来是想诈一诈,可看四壮的反应,果然。
    难怪他觉得四壮靠廊柱赏雪和自家少爷看画时,那个眼神,那种情窦初开?总之,说不上,很像。
    就在这几个小子扯皮聊天时,一身中衣的陆畔,正在看画。
    第五百七十三章 一家有女百家求
    每次见到那伙人,陆畔都觉得,那是一种乐观和生机勃勃。
    从逃荒,曾沿路讨过饭,小孩子不得体的穿着大人衣,到现在孩子们都有书可读,此时,年夜饭也一定很丰盛吧?
    这就是他在出征前,为何特意去坐坐的原因。
    因为他很喜欢那里的气氛。
    那伙人就像是总能见到希望,总是像你传达,他们过的又好了,更好了,盼着安定,盼着收成,盼着人丁兴旺,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
    这大半年征战,在外的将士总说,我们为万家灯火拼了,为老家的爹娘过太平日子拼了。
    他脑海中的万家灯火、百姓人家,就是那伙人过的日子。
    陆畔合上了孩子们在田间地头读书的画卷,重新踱步到窗边。
    他忍着背部的疼,放慢动作推开了窗。
    少爷,漫天的雪中,你想的是谁?
    顺子问的话似还在耳边回响。
    想的是谁?
    呵,呵呵,陆畔的眼里满是笑意。
    顺子端着第二碗药汤子进来时,见到的就是在“偷笑”的陆畔。
    心想:少爷,你是在想象娶媳妇吗?或是在想象管先生改口叫岳父?瞧您背地里乐的,难怪撵我走。
    不过,甭管您想啥,“哎哟,少爷,小的知道您烦,可小的还是要说。不能开窗的。您背部的伤,它不止是剑伤,您一定要当回事,主要是被海水泡过不是?”
    医官们千叮咛万嘱咐,别发热。
    很担心出现发热症状。
    而且一旦出现,搞不好就会反复。
    陆畔皱眉,刚才想到哪都忘了:“啰嗦。”
    ——
    “娘,你看我耳朵是不是红了?”
    钱佩英瞅了眼闺女:“可不是?通红的,你刚才去烤炉房冻着啦?”
    这个新年,大伙没歇。
    大年三十吃顿团圆饭,大年初一照样开工。
    宋茯苓疑惑:“没有啊,就这么几步路,我还戴耳包了呢。可是热的不行。”
    钱佩英用围裙擦擦手,摸了摸女儿的左耳:“那不是冻的就没事。左耳发烧,是谁念叨你呢,备不住是你爹。”男左女右嘛。
    宋茯苓:这都哪跟哪?老妈怎么那么多稀奇古怪的理由。
    还别说,这个正月里真有很多人惦记宋茯苓。
    初七这日,云中县的伍员外家。
    伍员外家里是靠开糖厂发家的,云中县这个地方产甜菜。
    家里过的比农户家那是富足多了,只田地就有好些晌,庄子不算,富到能拿出好些银钱捐个官当土绅员外。
    伍员外就在惦记宋茯苓。
    他正和老妻说,开了春,长孙的婚事要提上日程。
    他老妻说,是啊,要的要的,十八岁啦,本是先皇丧期前就想要让媒人登门去看看于家姑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