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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我去看看。”
帝辛点头。
他其实看出了他这副司令是在担心什么,可平心而论,他却并不怎么担心韩玉明会再被国民政府开出的、表面漂亮的空头支票给欺骗。
人,被骗第一次,还可以说是一不小心失了防备。但要是被骗了第一次,还能再被骗第二次,那才是真的蠢了。
韩玉明或者有这样那样的弱电和毛病,却怎么也够不上一个“蠢”字。
听到书房房门被推开,韩玉明抬头,瞧见帝辛走了进来,顺势放下了手里的电报,迎上去,引着帝辛在书房中央会客用的沙发处坐下。
“国民政府那边传来电报,叫我三思而后行,不要一时冲动,毁了我们和那帮倭寇的友谊”
韩玉明翘起二郎腿,开门见山地说着,倏尔就嗤笑一声,“嘁,我们和那帮狗东西能有什么友谊?国民政府打的好主意,我叫他们跟我们一起打倭寇,他们不打,这会儿竟还敢管到我的头上,让我管教着你不要做得太绝。”
“他们也是不想想,倭寇六年前打到我们头上的时候,有没有想想他们是不是做得太绝了。说到底,哪怕我领着东北军改旗易帜了,他们也还是把我当成眼中钉。损兵折将的是我东北军的将士们,抠着指头算下来,可不就是和他们半点关系都没有嘛!”
韩玉明到底顾及着他的身份,言语用词还是文雅。这要是换了东北军其他的将士,早就一口一个“老子”、“干他娘的”、“狗杂种”地破口大骂起来了。
“既然司令不准备听国民政府的撤兵,现在把我叫过来又是有什么事?”
帝辛神情寡淡。
韩玉明气头上,舍掉了当年“他”主动脱离东北军的隔阂,原本激动之处,还想大夸特夸他几句,夸他给他们东北军争气的。这会儿帝辛一插口,就像一个鼓得胀大的气球,他心里头再多不吐不快的怒气和爽快,被针一扎,也全都顷刻湮灭了。
“我是想问问你接下来是个什么想法的”
心里诸多情绪陡地一空,造成的后果就是韩玉明心里头空空落落的,只是下意识地在回帝辛的话,其实压根就还没回过神。
“接下来”
帝辛眯着眼睛,趁着韩玉明没回过神,思绪在脑海里百转千回
陆云生的记忆,只停留定格在最后上海沦陷的画面。
北平、上海
这两个都是华夏不可或缺的标志性城市。更兼之上海毗邻华夏民国现今的京城南京,帝辛很难不去想,上海之后、在原身陆云生看不见的未来,倭寇的下一个目标是否就是南京。
他一度设想过这样一种可能
倭寇是有预谋的挑着华夏最重要的几个城市先后下手的。
他们在向华夏所有的军民,以及国际上的各个国家传达着这样的心里暗示
华夏在他们的面前,是这样的不堪一击。
他们要从精神层面进一步击溃华夏国民的内心,这将直接有利于他们日后继续收割华夏领土的速度和难易程度。
只是现在
他们的侵略计划,从北平的一开始就被自己给阻断了,之后,他们恐怕不会再按照原定计划,那样迅速地再接连对上海和南京出手。
心里敲定了主意,帝辛将陆云生留下的、一直缠绕在脑海间的、上海沦陷的画面挥散,将上海暂时抛在脑后,这才睁开眼,迎上了恰好回过神的韩玉明的目光。
“北平被倭寇垂涎包围得太久,现在天时地利人和,我们也是时候反扑了。”
帝辛气定神闲,说出来的话,却着实将韩玉明给震了个不轻。
“你的意思是?”
“反攻倭寇大营。”
确切听得了帝辛话里的意思,韩玉明却反而有些惊疑不定。
九州四海,堪与天公试比高。
何止是要替陆云生夺回一个“将军还是当年的将军”的威名?
富拥宇内,蔑视群英,纵有千百年往矣,骨子里,帝辛还是当年的帝辛。
“反抗”这个词,太轻。
对于绝大多数如同韩玉明这样的人来说,“反抗”,或许仅仅意味着倭寇来袭时,他们不在束手就擒,白白让了华夏这万里河山。
可帝辛不同。
他永远不可能被动地等着别人打上门了,再小打小闹的反击回去。
这世上,最好的防守,便是叫别人应付不及的攻击。他若要战,便要战得那些倭寇再无敢战。便要叫得倭寇,再不敢踏上华夏这万里河山!
这巴掌,只有等一天挨在他们自己的脸上,他们才会懂得哀声叫疼。
帝辛面上的神情太过理所当然。
时下的人,不管再如何憎恨倭寇,再如何挥舞起“反抗”的旗帜,但到底还是让倭寇的阴谋得逞了,他们在心里,多多少少都是忌惮的。
至少是现在,防守已是得之不易,他们怎么又会去想到进攻?
独独“陆云生”不一样。他对倭寇,没有忌惮。甚至也同当年他跟随父亲征战清兵、沙俄时的轻狂不一样,现在的他,有的仅是仿若“跳梁小丑入不得他眼”的怡然自得。
看着看着,韩玉明诧异的神情渐渐敛下,倏然间低声笑开
“震山虎果然是不同凡响。”
就在这一瞬间,他忽然觉得“陆云生”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