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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看起来没什么尴尬的,不就是有一个晚睡早起的室友嘛。可是有一次,温斯蒂在噩梦中惊醒,出了一身虚汗,觉得口干,要出去倒一杯水喝。
温斯蒂的睡眠很浅,喝完水回来,意识基本上就清醒了,得过很久才能再酝酿出睡意,除非极度疲惫,她总是很容易醒来。所以为了保留住睡意,温斯蒂是闭着眼睛,摸索到水壶和水杯的,也真是亏得她还能在这么乱的房间内,记住睡前东西的大致位置,一一避开。
在她喝水的时候,听到身后传来了低沉的声音:“晚上好。”
本就如大提琴上的琴弦一样的声音在夜里带上了些许沙哑,莫名让人想起天鹅绒质地的丝绸。
温斯蒂睁开眼睛,睡意荡然无存,还好水已经喝了下去,要不然非呛着不可。
发出这个声音的人坐在单人沙发上,淡蓝色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晶莹湿润,如同透明的晶石里注入了极淡的海水,那一汪海水里倒映着温斯蒂的身影。
他的身姿修长,坐在沙发里也没有弯腰驼背,脊背总是挺直,膝间有一本古铜色封面的书,看厚度,少说也有一千页,屋子里的白炽灯光在深夜越发冷冽。
温斯蒂莫名觉得深夜里静坐的夏洛克十分孤独。
“你怎么还没睡啊?”深夜里,她的声音比白天更柔。
“我不需要这么多的睡眠,睡眠时间过长会打乱人体生物钟,导致精神不振,影响记忆力。”
他这是在解释自己还不睡的理由,还是故意说给她听,让她别睡那么多觉。
“虽然你不需要那么多的睡眠,但是我还是建议你回到床上去,因为如果你再多待五分钟,有百分之七十的概率明天早上会头痛、打喷嚏和咳嗽。”
温斯蒂明白他在提醒自己小心感冒,然后才后知后觉自己只穿了一条轻薄的白色丝绸吊带睡裙,她当初就是因为真丝柔软,穿上若乎无物才选择丝绸做睡裙,睡裙紧贴在她的身体上,裙子长度只到大腿根部,露出大片洁白光滑的肌肤。
她的脸“唰”地一下变得通红,回了一句“谢谢”,便急急忙忙跑回了房间,把脸埋在被子中,一夜都没有睡着,第二天早上果然头晕,但不是因为感冒了,而是因为精神萎靡。
——以前温斯蒂都是和女孩子合住,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么多,经过了这件事情以后,她才发觉跟男孩子住一起有许多事情需要额外留心。
但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似乎没有跟异性合住的意识,第二天见面的时候,他连一丝一毫尴尬都没有,甚至看到温斯蒂揉太阳穴还说了一句:“按照你昨晚跑回床上的速度是不会感冒的,你头晕是因为别的原因,昨天晚上你跑回去的时候,面部通红是由于充血所致……”
经过了一夜心里建设的温斯蒂淡定微笑,继续揉太阳穴。
哈德森太太在温斯蒂搬进来后告诉她,夏洛克的大脑经常会感到无聊(boring),有时候会做出一些狂躁的行为,例如拿着木仓往墙上打,让温斯蒂不要害怕。
原来墙壁上的洞眼是这么来的,温斯蒂心领神会地点点头,不过她搬过来从来也没有见到夏洛克·福尔摩斯狂躁的模样,或许是他在女士面前收敛了一些?
她的脑海中刚刚冒出这个答案,紧跟着就有一条红线划去这个答案,打上了一个小红叉。
从之前的种种行为来看,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并没有把她当成女性,或者说她在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的眼中是无性别的。
不过,跟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合租最不方便的一点倒不是他喜欢乱扔东西,也不是两个人性别不一致带来的尴尬,而是福尔摩斯先生有着猫头鹰一样的洞察力,在他的眼中,一切皆可推理。
温斯蒂每次装作打扫卫生,实际上是翻找与亡灵书封印有关的东西时,总提心吊胆,生怕他发现什么不对劲。
她甚至还上互联网搜过伪装的方法,后面根据相关字链接,找到了福尔摩斯先生的网站。
他的网站名字叫做“演绎法”,页面很简介,没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网站里有一段非常醒目的话:对于一个真正的推理家而言,如果有人指给他一个事实的其中一个方面,他不仅能推断出这个事实的各个方面,而且能够推断出由此将会产生的一切后果。
温斯蒂仔细浏览了他的网站,发现这位先生非常慷慨地记录了他在生活中的各种发现,在他看来人掌握了渊博的知识,经过调查研究,就能透过事件的其中一环看透整个因果。
这已经成为了他的信念,并被贯彻到生活中,温斯蒂一直在想他是否真的相信了她的说辞,相信她来到伦敦、与他合租都是出于对威廉·斯科特的崇拜,又能否寻觅出谎言背后的真相?
不过,他可能看不出她的真实目的,却一定能看出她今夜的目的地。
温斯蒂收工以后就往家里赶,忽视掉夏洛克的“下午好”,冲进房间收拾了好一阵,等她再出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跟伦敦的市民说了再见。
再出现在夏洛克面前的温斯蒂妆容妥帖大方、黑色的开司米开衫毛衣下是一条长度到小腿的红色小裙子,耳环、口红和脚上的小方跟高跟鞋也都是同一明度的红色系。
噢,她还喷了香水,关上房门的那一刹那带出来一股小苍兰的味道,一定是将香水喷在空中,自己在洒落的细细液体中转了好几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