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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子们听了这话更感激这位新王妃,要知道新房之内出现蜚蠊这等脏虫子,王爷知情后必定会追责,那所有负责打扫和布置这间房的下人们都得受罚,且绝对不会是轻罚。
徐青青趁着她们全神贯注活捉蜚蠊的时候,将蒙汗药下进了酒壶。
碧螺和碧溪也都帮忙着捉蜚蠊,并没有注意到徐青青的小动作。
终于,大家把屋子收拾干净了,婆子带人悄悄重新擦洗了一遍地面,又将床铺被褥全部更换。徐青青则被搀扶着暂且在窗边的罗汉榻上坐着。她此时坐着的角度刚好斜背对着酒桌方向。
碧螺机灵地转着眼珠儿,趁着婆子丫鬟们不注意的时候,悄悄顺走了酒壶,将酒倒尽后,便拿出老爷特意交代的酒,从酒囊里倒进壶中。碧螺身手麻利,眼观六路,耳听八方,这一番行动下来,竟真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碧螺甚至顺手,把她偷偷带来的那一笼子蜚蠊从窗外放出去了,天意助她,自己带来的竟然没用上。
徐青青把手里的草笼撕了两下,变成了碎草段,也趁机丢到窗外了。如此风一吹,将这些断草吹到附近花圃之类的地方,隐没其中不会引人注意,算彻底毁尸灭迹了。
筵席喧嚣,宾客尽欢。
主位之上端坐的男子,身着大红纻丝盘领喜服,衬得他面容如玉,愈发白皙清隽,但却半点不减他男儿的英气,冷肃时更突显出几分薄凉。衣袍上的四团金织蟠龙赫赫生威,玉带束腰,起身时拔长的身姿似竹若鹤,卓然不群,与这喧闹俗气的周遭越发格格不入。
燕王的喜酒,不敢有人尽兴。难得他们这些权贵子弟吃在喜酒的时候,吃得这么看人脸色。
众人小酌两杯后,便识趣散了,朱棣敷衍相送,便欲折返去新房。
“四哥。”朱橚酒吃得脸颊通红,突然从树后面冒出来,身侧竟一个随从都没有。
朱棣微微蹙眉,吩咐自己的属下搀扶住朱橚,将其送回。
“四哥,我有个问题想问你。”朱橚不肯走,突然伸手抓住朱棣的手腕。
朱棣:“五弟,你喝醉了。”
“就是喝醉了,才能问出口!”朱橚醉醺醺地打个酒嗝,继续往朱棣身边凑,“四哥,我——”
“醉话有什么趣,想说便酒醒了再说。”
朱棣低眼中浮出冷色,反手抓住朱橚的手腕,强迫其松开了手,便转身离开,几乎一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于夜色中。
朱橚打了个趔趄,被留下来的护卫及时扶住了。他呆了呆,抽了下鼻子,便醉醺醺地闭着眼靠在侍卫身上快睡着了。
新房之外,朱棣刚刚抵达,藏在暗处的丘福便现身,小声跟朱棣禀告了刚才屋内闹蜚蠊的情况。
“可还有别的事?”朱棣冷声问。
“属下未敢靠太近,不过属下在窗外捡到了这个。”丘福将三根有折痕断草叶递给自家王爷。
朱棣低眸看了眼,轻嗤一声,便推开了新房的房门。
屋内众侍从立刻卑恭行礼,低声请安。
随着门开,忽有一阵凉风横扫进来,不知这风怎么吹得,居然能从外间吹到里间,还能绕个弯儿吹到她后脊背发冷。脚步声渐渐近了,徐青青感觉到屋里的氛围变得压抑,这些丫鬟婆子们在行礼的时候声音压得很低,可见这位燕王不喜人大声说话。
这可不巧了,她偏偏就嗓门大,不知道能不能烦死他。
喜婆笑说了一串吉祥话,徐青青光顾着紧张见到燕王之后该怎么应对,几乎没记住喜婆具体说什么。总之到最后,总体的意思就是吉时到,该掀盖头了。
徐青青感觉到有身影压过来,透过盖头下方的缝隙,她能看到对方大红罗袍的袍角以及黑色皮靴。徐青青叠于膝上的双手微微收紧,她还没来得及把弦绷到最紧的时候,盖头突然被掀开,一股凉风扑在她脸上,惊得弦猛然断了。
徐青青一股火气窜上头,这个燕王掀盖头时就不能温柔点,这种时候他也一定要维持他凶狠的人设么?头冠上的凤尾都在摇摇晃晃,指不定快掉下来了。
盖头下的人大红华服裹身,肤如雪月,粉面红唇,全然不是往日不施粉黛的清水芙蓉样,如今多添了几分妩媚的艳色,人端端正正坐着,垂着眼眸,素手叠于膝前,没了千伶百俐盯人的眼眸,这人打眼瞧着竟十分地温婉可人。
殊不知这张脸有多骗人,大婚之夜,竟闹得他新房之内满是蜚蠊。
朱棣未吭声,就看着徐青青,看她到底什么时候打算抬眼瞅他。
徐青青紧张地揪着衣袖,出于好奇心,是很想看一眼燕王到底长得什么德行,可是她又怕自己把眼睛睁开得正常了,被燕王发现她眉眼正像他通缉画像里的道姑。一旦燕王愤怒之下兽性大发,连合卺酒都不喝,直接收拾她,那她可就倒大霉了。
算了,喝合卺酒之前还是不抬眼了,继续装害羞。
喜婆见燕王和王妃一个紧盯着不放,一个垂眸害羞不已,禁不住笑起来。还是赶紧把这礼成了,好让小夫妻俩尽快亲热。
“请王爷王妃祭拜神灵。”
这宗室婚礼自然不同于普通百姓家,合卺酒前,要先祭拜神灵,向天、地、祖宗表达敬意。祭拜后,就要到西窗下的八仙桌旁一起吃饭,共饮合卺酒。
徐青青还是垂着眸子,最多只能看到燕王的腰和双手,不得不说这一位可真是养尊处优的尊贵亲王,手指若玉一般,长得极为精致。不光精致,还隐隐约约有那么点熟悉,书生的手好像也长得跟他一样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