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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这种礼貌到他不太适应的地步。九原柊默默想着。
“那个,柊先生以前也教导过别人吗?”
面对炭治郎突如其来的问题,九原柊沉默了一下。
“你问这个干什么?”
“有时候会有种怀念的气味,”炭治郎回答,“就像是想起什么人了一样。”
怀念真的是能被闻出来的东西吗?九原柊忍不住想。
“的确有,可他大概不会想见到我。”
虽然他也想知道伊之助现在怎么样了,但如果让那孩子知道自己的师傅变成鬼,恐怕会接受不了。
“是吵架了吗?”
“不,比那个更严重。”他大概以为我已经死了,九原柊想了一下,“总之你成为鬼杀队士之后不要提起我的事情。”
“我明白了,可是,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炭治郎露出不解的眼神,“为什么不去好好说清楚呢?”
九原柊噎了一下,扭过头,“还不到时候。”
“只要说清楚就一定能互相理解,逃避是不好的!”
能互相理解吗?
就算他对自己的状态问心无愧,可看见他这副样子,那些人仇恨着鬼的人真的能接受吗?会不会还不如觉得他已经死了比较好?
这样想着,看向炭治郎没有一丝阴霾的眼神,九原柊还是点了点头。
到时候再说吧。他默默想着。
又过了两天,炭治郎就出发参加藤袭山的最终试炼了。
夜深人静之时,九原柊站在屋外,今夜的星空很是明亮,连带着人的心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这半年来他已经脱离了鬼舞辻无惨鬼血的控制,如今是不是能离开符咒的范围行动了?这样想着,九原柊向前走了几步,尝试将手伸出去。
指尖触及了注连绳,看着那绳子轻微地摇晃,然后又继续向前,就在突破符咒范围的瞬间——
“知道吗?”一个声音在脑海里响起,带着天真又残忍的恶意,“你所憧憬的那万千星座,早在数亿年前就消失殆尽了。”
“……!”
九原柊猛地将手缩回,紧接着就如遭重击般捂着脑袋匍匐在地面。
怎么回事?这是怎么回事?
属于相枢的无尽恶念伴随着嘈杂的声音如浪潮般一瞬间就充斥了他的脑海,人格在这股恶意面前仿佛不过是渺小的一粒,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消磨殆尽。
“具有救世之能者?”
否也。
“太吾氏的传人?”
否也。
“一个合格的朋友?”
否也。
“尽责的师傅?”
否也。
“立足于天地间,问心无愧的人类?”
……
否也。
“无用之人,背弃信仰的你还有什么价值可言!”
脑海中的声音高声嘲笑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只有在相枢肆虐的时候,你才有存在的价值。只有在身为太吾传人的时候,你才有活着的价值。只有在昨天,只有在前世,只有在暗渊之中,只有在你的身后,只有梦醒之时……
“别装了,你其实很想去破坏些什么吧?就从那对兄妹开始侵蚀如何?让他妹妹入邪,看着他们之间的信任破坏的瞬间,哈哈,难道不是一件美妙的事吗?”
“闭嘴!”
九原柊猛地一拳锤向地面。
“给我滚。”
我的存在价值轮不到你来评判。他人仅剩的幸福也容不得你随意践踏。
就算此身不再是人类,不再是太吾,至少一颗心也是清醒的。
他将精神集中在呼吸上,过了一会,也许是回到符咒范围内的缘故,又也许是他的意志起了作用,那声音发出几声不甘的笑,就逐渐烟消云散。
原来成为相枢会痛苦到这种地步,他似乎稍微能理解为什么前世的相枢真身就算不惜一切代价也想要毁灭世界。
因为如果不能将这份恶意停息,那还不如让一切都……
“呼,唔?”
“?”
有谁将手放在自己头上,轻轻拍了两下。
九原柊愣了一下,然后从地上站了起来。
“祢豆子?……你醒了?”
“呼!”
月光下,咬着竹子口枷,身穿粉色和服的少女睁大眼睛,轻轻对他歪了歪头。
这是在安慰他吗?
虽然不知为何总觉得有种被当做小辈看待的诡异感觉,但九原柊还是道了谢。
“谢谢你,”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然后想起了什么,“如果想问炭治郎的事情的话,你哥哥刚离开不久,他出门参加鬼杀队的入队选拔。”
“唔!”
“你说想跟哥哥一同杀鬼?”也许是同为鬼的缘故,九原柊莫名地很快就理解了她的意思。
鳞泷师傅平时对祢豆子下了暗示,让这个被变成鬼的少女似乎将人类都当做家人,而将害人的恶鬼视为敌人。
“唔唔!呼!”少女突然握紧了双拳,然后抬腿向空中挥了一下。
原来如此。
“你说之前迷迷糊糊看见了我的功法,想要学是吗?”九原柊想了一下,点了点头,“可以,有些招式鬼用起来效果的确比人类好。”既然眼前的鬼值得信任,他也就准备不藏私,遵从本心地教。
于是,几天后当灶门炭治郎拖着疲惫的步伐,迎着月色回到狭雾山时,迎接他的并不是妹妹的拥抱,而是嘭的一声巨响和猛然从山间升起的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