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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宫的大门静静的屹立在那里,一行人足踏虚空,站定在这昔日辉煌浩大的天界宫殿之前,曾经通透明澈的天河与星界已经从他们的上空消失不见,犹如染上了鲜血一般,遍布在这天宫往上的,是翻滚血红色低垂的天幕,是殷红的天之伤痕。
门外看守的神将早已不见踪影,巍峨高大的天界之门也与从前分外不同,朱红的石柱颜色剥落,平整的墙面腐朽衰败,灰色的雾气替代了昔日里盎然轻盈的灵气,在这改换了天地的天界中,仿佛连吸入一口空气,也带入了一种无名之毒一般阴寒。
女娲降临于此,她的身侧与她相伴的,是地界之中从不出世的夜神阎罗,和高贵雍容的地皇不同,这位看顾着众生轮回的阎王,有着更为威严与不近人情的冷肃风度,他穿着一身漆黑的冕服,头上是地界珍木塑就的长冠,一双夜一样的眼眸注视着这全然陌生的天宫,声音里的寒意透骨而出:“好一个‘伏羲’!”
这云顶天宫之中除开那些维护着天地秩序的天神以外,日常之中还有千余名仙家在此停留走动,但是在当日之后,除开来当机立断放弃一切从中逃离的雨师商羊,这千余名仙家天神,竟无一人从这天门之中走出,而若是商羊没有说错的话,他们今日里所需要面对的怪物,除开来造成这一切的变异的神王伏羲,也同样还有那一干被污染改换的从前的神仙!
“神农还没有找到吗?”女娲皱着眉瞧着眼前这一幕,轻叹了口气,一种极度危险的预感在她的心头嘟嘟作响,这预感是在血雨遍洒的前刻便已生出,可是等到她真的来到这源头的时候,它就又一次膨胀放大了无数倍,如果她没有感应错误的话,她与她这身后的一应众人,此次入内,凶多吉少!
商羊依旧是那一日那样裹得严实,他浅浅地对着这女神鞠了一躬,然后道:“神农氏已经消失太久了,但是不论他到底在哪里,这场席卷了三界的浩荡天灾既出,他依旧没有任何的踪迹,恐怕就真的是……”
恐怕就真的是早已遭遇不测了。
这之后的话商羊没有说出,但不论是阎罗还是女娲,也读懂了他未竟之语,女娲黯然道:“虽然早有所料,但是危机之际,就算是我,也忍不住心生侥幸,同为三皇,若是有神农氏相助,想必此次一行,也能够多出几分生机来。”
也不知道那神农氏的逝去,是否和这位异化的“伏羲”相关,商羊心中猜测一闪而过,但这也是他心中胡乱的猜测,没有任何证据显露,他也就只是随意一想罢了。
商羊又一次放大了自己的神识,忍受着愈发清晰的耳边的引诱,尤其是其身处之地距离那个“源头”愈发接近起来,他也不曾感应到此处另有他人,女娲注意到了他的探查,抬手压在了他的肩膀上,止住了他的探索,神情关切道:“不必如此,既然那个人已经答应了出手,那么等到时机一至,他自然会出现在他应该出现的地方,这不仅仅是出自对于我们请求的允诺,也是因为他自身的需求。”
“伏羲”所显露出来的污染性,对于他们这群“幸存”的仙神们而言,也同样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威胁,若是那个人不想“伏羲”再多出一批拥簇出来,那么,在他们全部牺牲掉以前,就是他最“恰当”的时机。
商羊收回了神识,一阵阵的恍惚让他的身体有些摇晃,他竭力稳住了自己的身形,他有些明白,若是这一次没能够解决掉三界的异变,他将会被留在这样一个诡异化的天宫之中,歪曲了自己的身体,扭曲了自己的思想,匍匐在那一团巨大的怪物的身前,永失自由。
一众闯入的仙神踏入了那衰朽的天门,灰色的雾气愈发浓厚起来,阎罗举目待望,陡然间,他的双瞳不自觉地骤然缩起,他下意识地偏过了头,一道疾风从他的面颊边刀锋一般划过,一声惨叫,一位跟随在他身后的仙家蓦然倒下,在他的额头之上,突显出一个空洞洞的窟窿,身躯之上,灰黑色的斑点浮出,不多时,整个身体犹如缩水一样干瘪了起来,骨骼之外套了层皮,内外俱是一种黑色,像是中了一种剧毒,无法可解。
时间太快了,还没等阎罗心生悔意,之前攻击到来的方向中,一道粗壮的蜿蜒的身影便猛地从雾气之中窜出,猩红色的分叉的舌头犹如最锋锐的刀,伴随着黏腻的腐液,和着一往无前的磅礴的气势,猛然撞了过来!
阎罗长袖拂起,一道凛冽的寒光突闪,一柄青色凛凛的袖中长剑便迎着这鳞片层叠的生物刺了出去,他的身影犹如阴影一般消散,飘忽之间就出现在这袭击者的正上方,之前迎着其舌尖而去的长剑,直直刺向了来者巨大的全黑色的眼睛里,就要剥夺掉“它”的视觉!
女娲抬手就是一道法诀,水一样的清幕在他们的身前粼粼竖起,分叉一样的舌尖撞入了这“柔弱”的幕布之中,却好似是撞上了什么无比坚固的墙壁,偷袭者狂烈地吼叫出声,它抬起了身体,高大无比的上身两侧伸出了两道粗壮的手臂,手臂上,十指的指尖弯曲锋利,“叮”的一声,它闭上了眼睛,阎罗的剑尖刺入了鳞甲一样的眼皮里,再无寸进。
足足有五人之高的身体高高扬起,蛇的尾巴在它的身后摇摆着,支撑着这怪物的身形,它居高临下地俯视着众人,黑色的眼瞳之中,毫无理性,散发出一种纯粹的,兽性的嗜血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