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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换作太宰治来处理,他估计会干出离间父子情谊、让东堂组长一睡不醒然后扶持治崎上位这种事情,森先生想必乐见其成, 毕竟他向来赞许这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不过遗憾的是,太宰治嫌麻烦把事情直接推给了我,如果是我的话——
算了,还是度假要紧。
因为是港口黑手党的重要人员,身份又是首领的养女,东堂组长招待了我之后直接让死秽八斋会的二把手、治崎廻全权负责我接下来的行程安排。
治崎的行事作风跟他的外表一样,充满了让人感到畏惧的黑道感,而且对死秽八斋会和东堂组长有着近乎狂热的敬重,因此他安排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准备带我去死秽八斋会的地盘上巡视一番以便接下来的深入合作。
我举起手,认真地说:“不如我们去钓鱼吧。”
治崎无比冷酷:“驳回。”
他的驳回没有丝毫作用,第二天我们就去钓了鱼,回来的时候治崎廻面色铁青,一刻不停地拿着干净手帕擦着自己的左手手背,就算手背皮肤泛红破皮也没有任何停下来的打算——鱼咬饵上钩的时候把水溅到了他的手背上,这令他感到难以忍受。
我半蹲在地上,看着桶里面密密麻麻挤在一起、难以动弹的鱼,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掉它们。
就算每天吃一条,在我离开死秽八斋会之前也是绝对吃不完的。啊,那就每天吃两条好了。
恰好组长看见了这一幕,他凑了过来,看见了满桶的鱼,心情愉悦地说:“看来这次的收获颇丰啊。治崎和你一起钓的么?”
“组长,”我礼貌地点点头,算是打了个招呼,紧接着应了一声,“算是吧。”
为了完成组长的交代而忍辱负重的治崎表现得十分有趣。我在心中暗暗地想着。
东堂组长微微一愣,随后笑了起来。身为组长,他不苟言笑的时候总是散发出山一般的威严令人敬重,然而此时此刻他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气势一扫而空,变得像个守在家里、等待孙子孙女回家吃饭的普通老人。
“真是难得,”东堂组长说,“那要把这些鱼好好养起来才行。”
我问:“可以养么?”
组长点点头,抬手指了一个方向,开口道:“家里正好有一个池塘,可以养在那里。不过老夫从来没有养这些东西的经验,充其量只能喂喂食而已……”
说到这里,治崎正好走了过来。他终于把自己清理到了一个可以满意的程度,只不过左手手背连同小臂的一片皮肤都变得通红,不知道狠狠地洗过多少遍,他换了一双崭新的白色手套,处理完这一切之后他才仿佛解脱了一般稍有喘息的机会。
组长看见了他,话锋一转,说:“正好,这件事情就交给治崎吧。”
治崎:“……?”
见他不解,我快速地开口补充道:“喂鱼。”
治崎:“……”
他的脸又重新变得铁青了起来。
我能在这里度假的时间不算太长,不过两三天而已森鸥外就打电话过来十分做作地抱怨道隔壁田中先生明面上约他打麻将实则炫耀女儿考上东大,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女儿终于有了出息还打算把他接到东京一起住,言语中讽刺森鸥外人到中年还深陷加班地狱女儿还是个不听话的叛逆少女,离家这么多天连个电话也不打——
你们是互相攀比的中年妇女么。
是否和港口黑手党结盟的决定权在东堂组长手里,我抓紧时间度我的假,花了两天时间就把这座城市里有名的景点和大大小小的商业区逛了个遍,顺便还成了外号为“不动的夜之女王”的麻美子小姐的VIP客户并且拿到了她的私人联系方式和家庭住址。
尽管不大情愿,但为了完成组长的委托而尽职尽责护卫我的治崎看我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迟早败光家产的黑二代。
“来了这么多天,”我终于想起了什么,一边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一边用握成拳头的右手轻轻地击向左手手掌,“我还是应该干点正事。”
听我这么说,正在清点我的购物清单的治崎停下了动作。我买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光凭自己肯定拿不回去,干脆让森鸥外派架私人飞机过来运东西。
他抬起头,朝我的方向看过来,面无表情地说:“原来你还有正事。”
“当然,”我点点头,想了一下,做出了决定,“那么今天的行程就是买些伴手礼带回去送给朋友。和麻美子小姐玩得太开心差点忘记了,真是危险。”
治崎讽刺:“这也算是正事?”
我:“……”
我幽幽地望着他,说:“治崎先生,你,没什么朋友吧。”
治崎倒是表现得十分坦然,或许是因为他根本不在意,全然冷漠地说:“我不需要那种东西。”
“啊,住在我家隔壁、正在读中学二年级的田中也常常这么说。”
治崎:“……”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终于还是将忍不住张开的五指又收了回去。
“和治崎先生不同,我是有朋友的,”我声音谦逊地说,“有整整四个呢。”
治崎一言不发,只是沉默着用“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么”“四舍五入的话根本就是没有吧”“说这句话的时候你自己不会感到可悲么”的目光望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