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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没错, 只要像这样,把信摊开来, 把每个字都看过去,就肯定不会有这样的错觉了……
——今晚我在后门的木梯处等你。
……为什么还是这几个字,一点都没有变化啊!
当然不可能有变化,因为她压根就没有看岔呀。
然而五月不信邪。她始终觉得是自己看错了些什么,或者是漏看了几句话——尽管这封信里拢共也就只有这么一句话而已。
惴惴不安,颤颤巍巍。
五月颤抖着拆开糖纸,她现在迫切地需要吃点什么来让自己冷静一下。她把糖丢进嘴里, 还不等尝出什么味道来, 她就已经急不可耐似的咬碎了, 完全不在意这糖的硬度强得过分,也没有把牙痛放在心上。
她心里念想着的,可不是糖的事情。
信被她翻来覆去好几遍,她又盯着信中的字句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总算是能够确定了。
是的,她没有看错。
但“恋人的信的既视感”真的是错觉,这一点没有错。
以及她今晚真的能见到义勇了,这一点也没错。
尽管心里已经想得透彻了——比明镜还要透彻——可她依旧是迷迷糊糊的,像是没能反应过来一般。
她盯着信纸的边角看了好久。先前她一不小心把信的边缘给弄折了,于是留下了一道不怎么好看的印子。她努力地试图抚平,但怎么也去不掉痕迹了。
既然如此,那也就没有办法了吧。
她丧气般地垂下肩,把信纸沿着边线折好,重新放回进了信封里,然后再把信封收进衣袖中。学着先前小岛真那样,她也试探性地把脚探出了栏杆的边缘。生怕掉下去,她胆战心惊地抱着栏杆。
保持了一会儿这样的僵硬姿势,她渐渐的好像习惯了,甚至还觉得有些惬意。
身心一舒坦,五月就又忍不住开始思索义勇的信了。
如果信上没有哪里写错,她也没有哪里看错的话,就意味着,义勇今晚真的会来找她。
五月不知道他会和自己说些什么。左不过是和离人阁和盘踞其中的鬼有关的事情吧,她想。
但就算是这样也可以。
伏在栏杆上,她不自觉地露出了笑意。
其实她一直都很高兴——从看到信的那一刻起,心中就已经暗藏着喜悦了。至于先前的不安与怀疑与猜测,这些情绪全都是兴奋所带来的副产品罢了。
正是因为这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所以她才下意识地心生怀疑,总觉得不够真实
五月已经开始期待起来了,尽管现在才只是正午时分而已,距离天黑还有好久好久呢。
……不对呀,到了晚上,她不就要开始工作了吗?
这么一来,她哪里还能有时间溜到后门那里见义勇啊!
一阵懊恼感猝不及防地扑了过来。五月被完全压倒了。
果然不该这么早高兴的。看吧,得意过头了吧。
她恼得不想说话,也不想再在露台上多待了。她撑着栏杆,慢吞吞地站起身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
也就是在同时,她突然想起来,今晚好像是轮到她和冬花休息。
离人阁的休息制度实在是相当复杂,且这还是五月来到这里的第一个休息日。
什么懊恼什么沮丧瞬间一扫而空,五月活了。
可以见到义勇先生咯!
在这期待的加持之下,五月的脚步顿时变得轻快。她蹦跶着回到房间里,像先前那样把信收好。这次她倒是没有吵醒冬花——因为她已经醒了。
冬花仰面躺着,睁大了眼,也不知究竟是在望着什么。五月蹑手蹑脚地从她身边绕开了。她总觉得今天的冬花看起来心情很差似的。
五月走到窗边,和小岛真坐在了一起。小岛真分给了她半块番薯,说是很甜,但五月尝过后却觉得寡淡无味,她想大概是因为嘴里还余着糖的味道的缘故吧。
小岛真也给冬花分了一块,但却被冬花冷冷拒绝了。
今天的冬花,比任何时候都更加严冬。
分明今日她就能休息了,趁此机会回到杏原也不失为一桩好事,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呢?五月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过五月也不急于理清冬花的想法。她们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很一般——确切的说,冬花和大家之间的关系很一般。
这种时候,反倒是什么都不问,才像是对冬花的亲昵吧。
狭小的房间里交织着一人的压抑与一人的期待,直到傍晚的降临都没有消失。
冬花在夕阳落下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五月倒是等到了天色彻底暗下,载着贵客的船聚集在离人阁的周围时,她提着油灯走下楼梯,朝着后门而去。
狭促的楼梯间中倒是没有那种被时刻注视着的感觉了。五月觉得有必要把这个发现告诉给义勇听。
尽管脚下一片昏暗,但五月还是走得很轻快,仿佛这一段长长的楼梯是一下子跃下来似的。
楼梯的尽头即是后门,五月轻轻推开。她看到了水与天,漂泊在海上的小船载了一人。
正是义勇。
五月起初还没认出他来,因为他只穿了一身深蓝色的粗麻布衣而已,还戴着草编帽子,和平常大不一样。
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份陌生感的趋势,在目光相交时,他们竟谁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彼此而已。如果不不是因为潮汐将小船推远,他们或许会一直这样注视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