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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沉默一会后,昭娖终于听见身后的温润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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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邳一如既往的热闹,张良和昭娖再次回到下邳,买下一个颇为宽敞的院子。张良当年散尽三百家奴,弟死不葬。凑得重金只求壮士刺秦。但那些重金终究没有被他全部一股脑投进刺秦里。还剩下一些,而且他在下邳为任侠,任侠总是会有一些来钱的路子。他的日子不会难过到哪里去。
张良在下邳不仅和那些游侠交好,和那些同样身为任侠的人也来往颇多。
法家道: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任侠大多都一定的倾向暴力,佩剑聚徒属,以犯五官之禁。秦朝以法立国,对游侠是十分不留情面。但是游侠之风从春秋战国开始已经有几百年的历史,而且在民众中影响甚深。一时间是无法把游侠彻底给抹去的。
游侠内,大多都是有一技之长的勇武之人。想凭借着自身的本事得到贵人的赏识。但是眼下却不太可行了。
张良外貌秀美如女子,但实际上文武双全。再加上待人和气且不失率直,因此在下邳的游侠儿少年中颇受敬仰。
“天下共主者,非将天下视作自家囊中之物之主,将天下视作私物者,一人得利,而天下病。尧知子丹之不肖,不足以授天下,乃权授舜。故天下得利而丹朱病。若授予丹朱则天下病而丹朱一人得利。”张良嘴角噙着那抹贵族式的温和微笑,向面前的任侠说着他的主张。
昭娖跪在一旁旁听,不时仔细打量那名任侠的表情。任侠大多空有武力,其中不乏大字不认一个的文盲。
那名任侠外貌无奇,但是胜在衣衫整齐,衣裳中线对准。他跪坐在茵席上,头微微垂下对张良所说的话甚是恭谨以听。
昭娖听到张良说起尧舜禅让,心中不免轻笑一下。儒家讲究为长者讳。历史上很多不好的东西都被孔丘给去掉或者美化了。魏国史官记下的是“昔尧德衰,为舜所囚”。而非儒家所言和平禅让。不过能接触到这种史料的一般都是贵族,平民大多能认识个自己的名就不错了。
眼前这名任侠显然并不太通文墨,张良不会把话说的太隐晦,同样也不会太直白,“忆往昔,国主任侠士,求贤者,双手拱而天下治。惜乎!观当今天下和尧舜圣人所在已面目难识,世道不存啊。”张良说到这里深深叹了口气,垂下头来。似乎为这世道深深不满和无奈。他羽睫垂下掩去眼眸,脸上悲叹之情好似发自真心。
作者有话要说:“昔尧德衰,为舜所囚”是《竹书纪年》中所记载,《竹书纪年》是战国时期魏国史官所记。其中有很多都和现在历史不一样的记载。太甲杀伊尹”﹑“文丁杀季历”﹑“共伯和干王位”都是出自《竹书纪年》的记载。
53前兆(倒V)
“侠者,大义也。如今被困实在叫百思不得其解。”昭娖在一旁接下张良的话道。这个任侠也认的她。之前几次和昭娖比试过弓箭和剑术。昭娖的底子打的不错,亏了项籍往日在会稽对她毫不留情的操练。
这个时代留着鲜明的尚武风,身为男子若是长得不够威武,那么就只能从武艺上来提升了。
“先生这话说的极是。”任侠头稍稍转向昭娖,感触道。只是他这声先生不知道到底是在叫张良还是昭娖,或者两个人都是。
“哎,想十年前,我等好男儿哪个不是六国贵族争相以礼相请?现在………”谈起现在,他愤愤的扬起手冲着自己的膝盖就是一捶。
“先生,先生,有一位士子前来拜访。”越夫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呀,先生有贵客……”游侠对这位来的不是时候感到惊讶,嘴都微微张开。他赶紧起身要从身下的茵席起来。
“不碍事,请随我来。”昭娖见他急着起身出去,但是又不知道要怎么出去才不会和后来的客人碰面。她立即起身道,“这次请君再与我比试一场如何?”
上次她与这个游侠比剑,前半场她一直处在压制对方的有力境地,到了最后却是因为对方的最后突然爆发而败掉。
“好!”游侠一听到动武特别开心,嘴角都要咧到嘴角。昭娖带着他径自绕开访客避过的道路朝后院而去。
秦法规定百姓不可私藏兵器,剑不准民间私自铸造,但是没有秦法规定民众不能砍木头珠子吧?昭娖所用的就是用木头所削制而成的木剑。木剑削制的并不精致甚至有些粗糙。
昭娖把人引到后院,吩咐吴丫给客人到杯水来。她自己先到房间里换一套方便行动的衣物。
吴丫今年也到了十三岁豆蔻年华,昭娖平日里待她不错,不虐待她肉食什么的也不拘着。所以是十三岁的少女着一身薄薄的葛麻捧着水壶身姿聘婷走来的时候,这个大老爷们不禁看呆了眼。等到少女把水壶奉上,游侠怔怔伸出手去接水壶,但那手并不仅仅去接水壶。那只布满沟壑的粗粝的大手顺着水壶的弧度一下子覆在少女的手上。
吴丫当即差点吓得尖叫起来。掌心十分粗糙的触感吓得她眼泪在眼眶里直滚。
昭娖整理着绑好袖子的缚膊走出来,抬头看到的就是吴丫被轻薄却瘪着小嘴一副吓得不敢哭的模样。
昭娖眉头一皱,“贱婢!还呆站在那里作甚!下去!”一声暴喝叫吴丫双膝一软立即就跪了下来。少女脸上原本的红润瞬间褪尽向昭娖膝行几步,立即向昭娖叩首。然后赶紧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