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竖仆前不久被项伯发作过,虽然伺候的比以前稍微恭谨了些,但心里还是存了几分满不在乎。放下手中装着清水的木盆,其中一个竖仆抬眼瞟了一眼张良。
上位上的男人一袭上衣下裳的礼服还没更换下来,深青色的衣裾如同流水蜿蜒而下,铺满了整张茵席。
昳丽的面容比美女都要好上几分,头上的发冠未去,一只手臂撑在扶几上。一双狭长的凤眼平日里只是平静,看不出半点波澜来。此时那双黑色眼瞳乌的叫人心怵。
竖仆再也不敢无礼,立即垂首退了出去。
木拉门合上的声响传来。室内只剩下张良一人。室内灯座上的灯火更是给室内添了几分炎热。夜风从窗棂钻进吹的灯苗摇曳飘忽。摇曳的灯火将张良的脸上也映照出一片阴影。
他从楚王宫回来到现在还忘不掉方才的场景,高冠华服的男子眸子在火把下熠熠生辉,谈笑间是说不尽的风流俊赏。而男子对面的人也是满脸的笑意,眼中似乎只有眼前一人。那样的眼神他也曾看到昭娖眼中有过,那时她用那样的眼神定定的看着他一人,模样温顺乖巧。如今她依旧有着那样的眼神,却只是那个人不是他了。
心中生出陌生的酸胀感,他精致的眉间渐渐隆起。隐隐间呼吸也微微加重,他并不是控制不住情绪的人,甚至他能将心中所想隐藏的一干二净,在脸上完全看不出半点。但是这次……
或许是昭娖的笑容在火光下过于柔美,还是那个男子的风流俊赏让女子容易沉醉其中。张良心中生出几分恨不得将那人身上的风流捏碎的冲动。
覆在扶几上的手指不自觉的抠紧,木头的咯吱声中他的目光越发似一湾无底的深塘。他以前为了韩国让昭娖离开,让她再找其他的男人嫁掉。但真的看到她和别的男子一处巧笑嫣然时,心底里竟然生出一股伤人的冲动。
“啪啦”一声,手下用力宽袖一甩,木制的凭几被他宽袖甩的飞出去撞击在地上。
原来,从头至此,他也未曾真正看开过。即使在颍川郡那段时间也未曾真正放手过。可惜,一切儿女情长在天下面前在家国面前,只能是放弃。
男子丈夫顶天立地,自然当时以天下君国为重难以推辞。
他没管倒在一旁的扶几,静静的跪坐在那里。如果再来一次,他的选择还是一样的。
那张脸如同蒙上了一层浓雾,看不出任何的喜怒哀乐。夜风从窗棂灌入终于将灯台的灯火灭熄,室内陷入一片黑暗里。只有月光投入室内,照亮那么一席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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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地的六月祭尝新才过去不久,三齐又传来田荣杀了田市自立为齐王的消息。按理说三齐已经闹到眼下这种地步,作为天下主伯的项羽依旧不见任何作为。
他不急,范增劝说无效。他手下的将领除却龙且以外大多只懂战场上冲锋刺杀。项羽不说话,他们也只管当做无事。
昭娖这几日来连续告假呆在府邸中闭门不出。反正她横竖只是领着那份年租过活,心里也不想插手诸侯国的事情。索性把门一关,上朝都去的少。
那个新买来的美男子经过人的□,也像模像样起来。只是那些上位者们还是一眼能看出他身上的不同来。
亭台出轻纱随着夏风飞飘出来。纱帐里几个身影隐隐绰绰,映出格外窈窕的身姿。
“有杕之杜,其叶湑湑。独行踽踽。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嗟行之人,胡不比焉?人无兄弟,胡不佽焉?不如我同姓。嗟行之人,胡不比焉?”
美男子眼眸低垂,手中击筑唱道。他的口音并不是楚国的楚吴越之音。而是似北方的晋语。
昭娖手肘抵在身侧的隐几上,半阖眼。一只手在自己的腿上随着美男子的歌声打着拍子,吴姬手捧琉璃碗,奉来半碗甘浆。用匕盛了递到昭娖的嘴边。
昭娖微微睁开眼,朦胧着双眼去瞧那个击筑的男子。发现和张良还真几分神似。不过也仅仅是相像罢了。她要的只是这个效果。
一曲毕,那些美姬们的视线小心翼翼的流转在那名美男子身上然后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眼神在夏衣露出的那一段白皙的脖颈上稍稍一转,更有大胆者眼神都下移到不可说的地方去了。
“岂无他人?不如我同父。”昭娖听着也念出声,笑了笑。美男子此时唱的是唐风,也就是晋国的一首歌谣,是流浪者在流亡路途中的悲戚之情。想起此时如同祭祀上待宰的猪羊的韩王成,恐怕此时的韩王成的心情也和这首歌里的一样。
昭娖摇摇手,吴姬停下动作膝行到一边。
“唱的不错,有赏。”她闲闲的靠在那里。背朝后面靠过去,吴姬见了知是她身体疲倦,朝着那些人看了一眼。
美姬们平日里都是靠着猜测主人客人心思为活,哪里还有不知道的。纷纷拜下退出,有几个有想法盘算着怎么待会勾引那个美男子春宵一晚。
昭娖见着也一笑。反正这个美男子也活不了多久,也不需要完全拘着。美女美食锦衣只管供着就是。
她微微回眸见到吴姬脸上似乎有稍微怒色,她好笑略带轻佻的伸手挑起吴姬的下巴。
“怎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吴姬垂下头,吴侬软语“那几个女姬瞧着眼神就不好。”
昭娖这样就真笑出来了。美姬这种玩物,一般只要美色不问操守。只要能侍候好主人和客人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