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页
项羽身上一袭赤色的袍服,大步走到王座上。他瞟见范增一脸的怒气未消,不知又因为何事动怒。心下便有些有些不耐烦。
因范增是项梁生前让项羽所认的亚父,没有先给项羽行礼的道理。范增此时心中仍有不快,双手拢在袖里。项羽见了拱手行礼。
“亚父今日前来有何事?”赐席后项羽坐在王座上问道。
“老夫今日前来,乃是为前日大王欲杀之张良前来。”范增姿势端正跪坐在茵席上。
“哦?”项羽一听有些奇怪。他见到范增转头看向一旁的昭娖,面露不屑。
“老夫这几日查得张良之所以能从彭城之中逃脱,乃是安陵君蓄意为之,助张良逃走!”
话语一落,项羽眉头一皱随即眼中便露出些许怒意来望向站着的昭娖,“子瑜,此事当真?”
昭娖双手此时也是拢在袖中,还没等她开口为自己辩解。只听得身侧项伯轻轻一笑。
“大王,臣有事想问一问范先生。”
项伯是在项羽的季父,项羽见项伯发话,将心中生出的怒意稍稍压下去,道“问吧。”
只见项伯宽袖微抖,“范先生,你一而再再而三,说安陵君私放张良。可有依据?”
范增一回首正好对上项伯,冷笑两声,“依据?老夫当然有。前一月,安陵君使人给张良送去奴仆,而后又使家吏去求美人。对否?”
昭娖笑笑,“的确如此。”面上没有半点焦急之情,闲适的简直就是前来赴宴享乐一样的悠然。
“大王下令处死韩王那日,张良府邸中突起大火,审讯得知,竟然是安陵君送来的奴仆与其他两人发生口角所致。而后城门封闭,城内外不能相通。安陵君此时却出府游玩,而后军士抓捕的酷似张良的男子竟然是安陵君府中的男宠。这一件一件,样样与你安陵君有关,敢说你与此时一点干系都没有?”
项羽眉头皱起,投降昭娖的目光变得锋利起来。
昭娖低头呵呵一笑,“臣的确与前韩国申徒有旧,那是虽然两人各有其主,但情分仍在。我见他在彭城的居所里奴仆懒惰懈怠侍奉主人。心有不忍,便从府中拨了一名奴仆前去。至于那奚隶竟然和其他奴仆口角厮打,那不是臣所能预料到的。至于那日出行,臣身体不适久居家中,上工让臣出去走动一下。臣那时也不知此事,而且行至城门,听闻追捕韩国申徒,臣也未曾强行出城,径自回府去了。若是如亚父所言臣有心送张良出城,臣还回去作甚?至于那个男宠,臣之前使人将他买来精心调*教,谁知此人得宠之后便和府中美姬私通。臣将此人驱逐出府,难道有错不成?”
没想到昭娖把自己府邸里的私密事抖出,项羽面上闪过一丝惊讶。那份怒意也减弱了几分。
项伯脸上带笑,“不忍见旧友折辱奴仆之手,故派遣奚隶前往伺候。贱隶厮打口角引起火事与原主何干?美人之属,玩物耳,私通美姬驱逐出去也不算过分。谁也没想竟然被当做前韩国申徒抓去。此两事与安陵君实在无甚干系啊。”
“左尹!”范增见这两人一唱一和把昭娖自个摘了个干净,心中原本平稳下的怒气又浮现上来。
“亚父。”项羽出言道。声音里就带了些许的不悦。
昭娖恭立那里,她拱手朝项羽一拜,“虽然臣与前韩申徒有旧,但两人各有其主。当年那些情分怎么能撼动君臣大义?自从前韩申徒入彭城至今,臣仅仅只有给其送去一名奚隶,其他再也没有任何接触。若是仅仅凭此说臣私放前韩申徒出城,此等冤屈,臣不堪承受。还望大王明察。”
“大王,”项伯稍稍上前半步,“安陵君不问政事已久,何况这镇守城门的将领也与安陵君无甚关系。私放前韩申徒出城委实……况且安陵君从大王入秦关,身有军功之人。以虚有之事使得有功之人蒙受冤屈,这实在不该。”
项羽此时面色已经沉下来,眉宇微锁。
“大王!这……”范增听见说的话,就想要反驳。没想到只见项羽伸出一只手制住他的话语。
“行了,此时寡人心里已有决断。”项羽重瞳的眼睛转过来看着范增淡淡道。
范增想要再做争辩,奈何项羽此时的耐心已经告罄,他径自从王座上起身离去。
走出殿外,已经是日上中头。明晃晃的日头照得叫人头发昏。
范增追着项羽一路去了,如今走到宫门前来乘车的只有项伯和昭娖两人。
两人心里知道的清楚,范增如此行事只会叫项羽更加不听他的。
项伯和昭娖两人相望一笑,手拢在袖中互相一礼各自上车离去。
项伯闹出的那一出,知道的人颇为同情安陵君。毕竟就这么带着人冲上门去。要是性情急躁的恐怕都能指挥着家人和范增打起来。
而此事后,朝堂之上依旧不见安陵君的身影。项王也没有怎么提起过她。
七月里刘邦在关中和三个秦王打的如火如荼,看刘邦的样子铁了心要统一秦国。而在三齐,自立的齐王田荣成功击杀济北王田安,至此田荣统一齐国。
而西楚国项羽杀韩王成,将韩国一口给吞了进去。
从鸿门定下的封国体系,就在项羽的有意无意下给瓦解了。
昭娖虽然人不在朝堂,但是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还是知道。她听见三齐统一的消息,也不觉得惊讶。眼下的形势一步比一步乱,要是说刘邦和田荣是作乱的话,如今韩王成的死更是向天下人证明项羽这个天下主伯根本就是名不副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