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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德拉没有听下去。
她以粒子态悄无声息地离开——就像她满心期待地抵达时那样,没有惊动她颤抖的搭档分毫。
“我真的不会伤害他。”
金发姑娘一直一直都在忍耐,回到家才哭着小声辩驳。
“我和他说过的,我永远不会伤害他。”
“怪不得海德拉说她讨厌人类。”
娜塔莎·罗曼诺夫恍然大悟。
“如果……”
格兰特·巴图克阴冷地说。
“如果那个人类站在这,我一定会拔掉他的舌头,用他痛苦忏悔的泪水洗刷他的无知。”
没人斥责黑发特工。
可惜那个人类不在。
也庆幸他不在。
时间领主压下贯穿心脏的愤怒,温柔轻拍海德拉的后背。她在这安心的浪潮中逐渐睡去,而博士一夜却无眠。
他彻夜注视海德拉安静的睡颜,怒火和怜惜在他身体里细细密密生长交织,挤压着心脏发出酸涩的声音。
想要让一个女孩长大,要么给她一场战争,要么给她一场爱情,然后……
Kill the girl,and let the queen be born。
他苦涩地想,他终于可以放心了。
其他人都被卷入了后面的记忆,只有史蒂夫·罗杰斯抵抗着一波又一波的吸力,坐在床的另一侧,和博士一起注视海德拉。
娜塔莎说错了,金发士兵充满敬畏地想,海德拉绝不讨厌人类,更不会因为这场欺骗讨厌人类。
因为自始至终,海德拉委屈的都只有一件事而已。
“为什么总是控制不好自己的力量……你竟然一直,一直都在担心这种事。”
海德拉根本没有去恨那个人,哪怕他让她心碎。
在无人看到的地方,金发士兵带着一颗骄傲的心和崇敬的灵魂,抚上他黯然神伤的爱人的面庞,轻轻吻去她破碎的泪水,然后抬起头,两双同样饱含对同一个人的爱意的眼睛一触即离。
海德拉在一夜之间长大了。
“……总之就是这样,我被博士坑得险些被留在那个星球,给满星球的蛇做妈妈。”
她坐在TARDIS的门口,两条腿在宇宙中晃晃悠悠,笑着对旁边的姑娘说。
“不过虽然博士总是掉链子,但他真的能够不用任何武器,只靠爱与人性解决一切,拯救世界哦?”
“就他?”
旁边的姑娘爆发出快乐的笑声。
“就他那个莽莽撞撞的,还幼稚得不行的样子!”
在这段时间里,博士结识了一个人类女孩。
她叫Rose·Tyler,十九岁,有着金色的发丝和棕中带点绿的眼睛,是个很普通的伦敦女孩。但在博士和海德拉眼里她不可思议极了:她柔软又勇敢,坚强又感性,她总是出错更总是拯救,她只用一个轻触就能重塑一个最顽固的杀戮者,她只用一句话就能安抚一颗满是复仇的心——她甚至能用体操拯救世界!
博士和海德拉深深敬畏她无与伦比的人类心肠,并不遗余力崇拜这个平凡到不凡的女孩:Rose走到哪里,那里的一切就充满了生活的味道,懒觉,茶,薯条,她喋喋不休的母亲……她拽着他们跌入她满是烟火气的家中,在软绵绵的沙发里挤成一团,分享同一包薯条,然后瞪圆了眼睛围观她妈妈抽了博士一巴掌……
Everything about her is so alive。
“吃薯条吗?”
就像现在,Rose明明和海德拉一起坐在门口欣赏超新星爆炸,下一秒她就向海德拉举起茶和薯条,小手上沾满薯条的碎屑和香气。
“嘘——不要告诉博士,我是用他藏起来的那个叫什么什么酒的东西炸的。”
“海德拉——Rose!”翻箱倒柜找他用来做实验的艾卡坦松脂酒的博士路过两个看风景的姑娘,“你们见到我放在收藏室的密封瓶了吗?”
“没有!”
两个金色的脑袋齐齐回答,然后彼此交换了一个隐秘的笑容。
Rose用十九岁女孩的爱填补了两个幸存者的孤独,并教会了他们什么才是生活。尤其是海德拉,博士无比惊喜地看着海德拉在Rose温暖的怀抱里变得越来越富有生命的气息,热情直率,充满希望。
所以直到重生的最后一刻,博士依然是满足的。
“不要为我哭泣。”
吸收了太多能量,身体濒临坏死的的博士伸手抹去海德拉的泪水,比他更强大的金发姑娘是唯一能在他重生释放的巨大能量中靠近他的生命。作为迄今为止唯一一个在重生时还能躺在别人怀抱里的博士,他感觉好极了,甚至还可以开玩笑。
“你喜欢什么样的长相?棕发还是红发,蓝眼睛还是绿眼睛?我很快就会重生,再不提要求就没机会了……”
“博士。”
海德拉握住他的手。
“我去过你的时间。”
时间领主瞬间安静。
他的创伤还没有痊愈。他仍然为他的同胞和星球而感到伤心和愧疚,那依然存在于时空的疤痕永远无法消除或者扭转,他有时会看着双手出身,把自责深藏在两颗心脏之中,无处忏悔无神祷告……
“我看到了你的一切,看到了那场战火焚烧后覆盖宇宙的灰烬,我本来准备了一份礼物,但是现在来不及做完了,所以我只能给你一句话。”
海德拉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