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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惨愤恨的咬了咬牙,梅红色的双眼在黑暗中显得格外鲜红。
“蜜虫,是谁?”
鬼舞辻无惨认识安倍晴明的时候,白发少年处在变声期,第二个响起的声音清朗悦耳,和少年时几乎完全不同了,可鬼舞辻无惨在记忆中反反复复回想了太多次,还是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鬼舞辻无惨在阴影中转头望去,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雪白狩衣,在灯光下缓步走出的男子。
和他想象中的几乎没有什么区别。
“晴明大人,”安倍晴明由蝴蝶点化的式神蜜虫恭敬的回答,“什么都没有。”
身形修长俊美如画的白发男子想了想,对外面的街上喊了一声:“博雅?”
没有回应。
“……想来他也应该不会无聊到这种程度。”安倍晴明自言自语一句,对蜜虫道,“结界有反击的反应,想来是什么妖怪或是邪祟,应该已经逃走了。”
“不用管吗?晴明大人。”
安倍晴明似是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街角,灯笼的光芒给他的白发染上了一层柔和的橘色,他淡淡道:“不用。”
宅邸大门关合。
鬼舞辻无惨捏碎了一块墙面,眼眶中全是鲜红的血丝,脸上却有很多冷汗。
他在害怕?那怎么可能,他明明……
隐藏在阴影中的鬼之始祖深吸一口气,狞笑道:“你还是一如既往的目中无人啊,安倍晴明……既然如此,我就让你体会一下何为绝望好了。”
看着笼罩在鬼的威胁下的平安京,你还能说出短暂的生命才是最绚烂的话吗?
平安京陷入了地狱,被鬼舞辻无惨第一批授予鲜血的鬼们洗劫了这里。
一时间“吃人恶鬼”的传闻风风扬扬,天皇天天召见阴阳寮的人,几乎夜不能寐,贵族家中的驱邪仪式就没停过,武士们和阴阳师忙碌的不得了。
可那是没用的,鬼舞辻无惨清晰的知道这一切,正如小时候病中的他一样。
鬼舞辻无惨主要下手的就是那些贵族,这些人知道青色彼岸花的可能性非常大。
看着情况如同他预想的那样发展,鬼舞辻无惨的心情却没有变好,反而越来越烦躁。
那个人没有出现。
夜晚,鬼舞辻无惨突然出现在正在一处宅邸中大嚼特嚼的鬼中间,鬼看见他的身影顿时惊恐的俯身叩拜。
无惨眉宇紧锁的走到倒在血泊里却还有气息的贵族面前,冷声道:“你知道青色彼岸花吗?”
“杀了我吧,你这妖魔!”这贵族居然不同于那些酒囊饭袋,颇为有勇气的想要捡起掉落的太刀,“你肯定会不得好死,下地狱的!”
无惨被触及到了内心最大的痛点。
一道长鞭骤然飞出,直接将贵族的四肢碎成了无数块,听着惨叫声,鬼舞辻无惨狰狞的笑着:“现在不得好死的是谁?”
可是没有。
心情没有变好。
鬼舞辻无惨随手打掉了叩拜的鬼的头颅,冷声道:“接着去找青色彼岸花,饭桶。”
摊上这么个阴晴不定的老板,鬼叫苦不迭,却还是只能称是。
圆月高挂空中,明明是深夜,白发的阴阳师却依旧没有入眠,桌案上点着灯烛,他手持一杆毛笔,伏案写着什么。
房间的纸门大开着,能直接看到庭院。
方才还无比寂静的夜晚忽然传来一声巨响,阴阳师的手一顿,抬头望去看到了冷冷的凝视着他的鬼王,还有……
“……打不开结界,你就直接拆了我家的围墙?”安倍晴明幽幽叹息一声,他从容的放好毛笔,又拿起放在一边的折扇,这才缓缓起身望着鬼舞辻无惨,“我本以为你上次没来见我,又让手下们在平安京里撒野出气过,就不会再来了。”
鬼舞辻无惨恨不得立刻折断这个目中无人的家伙的脖子,可听到安倍晴明的话,他微微眯眼,强忍着怒气道:“你依靠着什么这么认为的?”
“现在看来是我错了不是吗?”安倍晴明没有直接回答,顿了顿,“白天的时候,你父亲来找我了,不愧是鬼舞辻的当家啊,敢顶着这么个姓氏生活的武士,一下子就察觉出了是自己出走的儿子做的这一切。”
鬼舞辻无惨的眼角抽了抽。
见他没有反应,安倍晴明眼神中又多了一些复杂:“你知道他来找我做什么吗?”
鬼舞辻无惨的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怎么,他还想找你来‘挽救’我吗?”
“……他来拜托我,”安倍晴明缓缓复述道,“如果那孩子已经完全没救了,他能做到的,就只是在你犯下更大的债孽之前,送你去六道轮回。”
一个父亲要怀揣着多大的勇气,才能拜托他人杀死自己的儿子呢?
那个男人逼迫着自己,对深爱着的孩子做出了最残忍却也最正确的选择。
“拜托您了……如果他要恨的话就恨我吧,是我没能给他一个健康的身体,一切都是我的错……哪怕要我切腹谢罪来陪他这条命也好,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儿子变成恶鬼啊!都是我这个父亲太无能了……”
骄傲的武士的脊梁骨在他身前卑微的跪伏下去。
可惜这一切鬼舞辻无惨完全无法理解,他嘲讽的笑了笑:“六道轮回?要不要看看你和那个老家伙跟我比起来,谁更早去六道轮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