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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笠下传出的声音含笑,清脆如黄莺出谷。
包子铺大娘拿围裙擦了擦手,掀开蒸笼,一股浓烈的水汽蓦地升腾,她看着对水汽不闪不避的红衣女子,边拿包子边笑道:“说来也怪,最近穿红装的女子似乎愈发多了些。”
“哦?”女子的声音有些好奇。
这适当好处的好奇激发了包子铺大娘的谈性,索性此时客人不多,她把装好的包子放在手边,盖上蒸笼,道:“我听来买包子的人说啊,好像是江湖里一个爱穿红衣的女人干了些了不得的事,因此现在可有名气了。”
“有名气……和穿衣服有什么关系?”女子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复杂与莫名。
包子铺大娘自得的一笑:“这您就不懂了,像是我们这里柳县令家的闺秀,她出门时要是改换了新头型,不出三日,这城里的年轻姑娘定是大半都跟着换了发型。”她摸了摸自己的头发,羞涩一笑:“我学不来那年轻姑娘的发型,一直都是跟着柳家小姐身边的嬷嬷学的,您觉着怎么样?”
红衫女子抬起右手压了压斗笠,闷笑道:“嗯,好看。”
包子铺大娘满意了,她递过包子,接过五文钱,说了几句做生意常说的吉祥话后,看着那姑娘牵着枣红骏马款步离去。
她眼尖的发现那姑娘的背上背着一支与她衣衫同色的红色纸伞,纸伞上隐隐透着墨色图案。
大娘纳闷道: “诶,说来也是,那些红衣裳的小姑娘最近也是不管晴天雨天都随身带着把红伞……”
*
这种总能看到有人和自己撞衫的感觉,真是不爽啊。
沈琪坐在茶楼里一角,精致的眉眼面无表情。
坐在对桌的红衣女子一脸的趾高气扬,左臂有些不自然地耷拉着,她的身侧有三男环绕,此女面容只能说得上是中上之资,但她周遭环坐的三男却俱是仪表堂堂,尤以其中一白衣男子为甚。
他坐在女子左侧,穿着一身洁白华贵的绸衣,衣角下露出的靴子却有些陈旧,那腰间的长剑更是朴实无华到让人不愿细看。
那红衣女子身前和右手边的男人衣装都比他要华贵精致的多,但那红衣女子十次抬眸,却有八次是在看他。
有一种男人哪怕你把他扔进臭水沟里,他也能吸引着女人跟着跳下去。
白玉京大概就是这种男人。
他唇边的笑意一如既往的愉悦随性,像是清朗的春风,茶楼里有女子默默抬眼看他,瞧了这笑,脸色瞬间变得通红。
每个女人都觉得他是在对着她们笑,只有沈琪默默地压低斗笠,祈祷这个不知道抽什么风的人别对她笑得太明目张胆。
啊……当初她就不该迈进这家茶楼,这街上还有几处茶馆,她怎么偏偏就来了这处。
吃完包子就去客栈睡觉,沈琪你为什么想不开要来喝茶?
但有些事却是越掩饰越明显,尤其是那坐在白玉京身侧的女子时时都在关注着他,怎会发觉不出他是在对谁笑?
蓦地一声拍筷声响起。沈琪默默地抿了口茶水,抬起头迎上女子那冷冷的视线。
那女子上上下下打量了一下她,嗤笑道:“呵,又是一个画虎不成反类犬的货色。”
……沈琪斗笠下露出的唇角一抽。
虎是谁啊?!犬又是什么鬼啊!白玉京你笑的好欠扁啊别以为我看不到啊!
那女子右手边的青衫男子抬手‘唰’地展开一柄一看便价值不菲的折扇,笑容温柔道:“琪儿莫恼,名气太盛总是会有些烦恼的。但于我看来,她们都是东施效颦。怎敌琪儿你的万分之一?”
坐在对面的黑衣男子不苟言笑,却也是点了点头,只是动作微不可察的有些僵硬。
沈琪闻言险些把嘴里的茶水一口喷出,她压抑着喉咙深处的笑意,一本正经道:“敢问这位姑娘是何名讳?为何突然讽刺于我?”
那女子眼眸一闪,扬起笑容,她姿色本就不差,有一双漾着盈盈秋波的杏瞳,笑起来时右颊泛出一个小小的酒窝,莫名有种清纯惑人的风姿。
“听好了!本姑娘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姓沈名琪。你可听过这名字?”
……哦。
沈琪慢吞吞地给自己倒了杯茶。
她用这个名字用了不知道多少年了,虽不是第一次遇到同名姓的人,但还是第一次在遇到同名姓的人时心情这么复杂……
这不仅仅是同名同姓的问题了吧,她看了看那女子站起身时露出的腰间红伞,一口饮尽茶水。
她好像是……被人冒用身份了?
茶馆这时人并不算太多,但在这夜色将至时来茶馆喝茶的人却大都是走南闯北的江湖人。
有人闻言大惊道:“孔雀山庄庄主亲自出面用孔雀翎杀了扬州八煞,就是为了替一位名叫沈琪的女剑客摆脱流言纷扰,听说秋庄主还言:谁若与沈姑娘为敌,便是与孔雀山庄为敌……莫非阁下就是那位沈琪沈姑娘?”
那女子‘哼’了一声:“就是我!”
她瞥了一眼白玉京,发现他仍在对着那模仿沈琪的斗笠女人笑,心里一涩,忍不住口气微冲道:“白公子,我本想带你去孔雀山庄瞧瞧孔雀翎,没想到你却如此漫不经心,若公子不感兴趣的话,那此行便作罢吧!”
然而往常无往不利的话虽吸引了男人的目光,但这眸光却泛着一丝让人不安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