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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摘星隐隐察觉到了她口气中的严肃, 并没有同往常一样插科打诨, 思考了一下, 道:“不太喜欢。”
“为什么?”
“每天背着块铁,总觉得好麻烦的样子……”
“哦。”沈琪并没有因司空摘星的话而生气,反而双手一拍, 脸上的纠结顿消,“好吧,那就西门吹雪当大师兄吧!”
方才她便是在纠结这两小只之间的排位问题, 司空摘星没有向她行过拜师礼,亦没有叫过她一声师傅,但二人之间确实已有师徒之实,而西门吹雪今天早早回家的理由便是:拜师一事不可大意, 需回家置办些物品,再准备拜师宴。也就是说不出意外的话,西门吹雪将成为她真正意义上的在这个位面收的第一个徒弟。
而司空摘星又明确言明他不喜欢剑……
她除了剑,其他的东西只会照本宣科的教。也就是说,司空摘星和西门吹雪之间的差距,若用门派内来称的话,就是外门弟子跟真传弟子的差别了。
“等等!”司空摘星明显还未从刚才突然转折的发言中回过神来,“怎么就突然西门吹雪大师兄了?你要收他为徒?就算收他为徒,也该我是老大吧。”
“依他的性格,若是你当师兄,他定会经常向你‘讨教’的。”沈琪看着司空摘星不虞的神色,笑着伸手摸了摸他脸上的青紫,“而且你行过拜师礼没,贡过拜师茶没,本来我还想真的收你为徒,但你又不喜欢剑。”
“……我说错了,我喜欢剑!”司空摘星龇牙咧嘴地躲过她的手,利索改口。
“晚了。”
“……那我既然不是你正儿八经收的徒,也不用叫那家伙大师兄吧。”
出乎沈琪意料的是,司空摘星并没有太生气,他虽然只是一个小孩子,但遇事却很少钻牛角尖,用一个词来形容的话,就是:通透。而西门吹雪却是个跟他截然相反的类型,那孩子从骨子里透出一种执拗,对剑的执拗。
通透和执拗都是种值得赞赏的性子,然而只有后者,才能真正继承她的武道。
“你若不喜欢他,自然可以不叫。”沈琪道,“你的内力已经入门,你既不喜欢学剑,那你想学什么武器?”
“唔,”司空摘星闻言瞬间兴奋,“不需要武器的行吗?”
沈琪:“那就拳法或者掌法?”
“最好是能保命的武功!”
“……”沈琪虚着眼,“你的志向我是该说渺小好呢,还是该说远大好呢……”
保命的功夫的话,拳法和掌法便都不是太重要了。因为那些都是需要正面对敌的功夫,而若以‘保命’二字为前提,在发现武功不及他人时,先做的一定不是拼,而是——跑!
轻功,毒术,医术,易容,阵法……沈琪在心中列了个单子,稍微有了点谱。
西门吹雪对于拜师这件事好像真的很郑重,自她答应之后,对方足足有半个月都没有来她店里,沈琪每日晨起开门时,看着空无一人的门外,甚至有些淡淡的惘然。
然而便在春节前不到一周时,她打着哈欠开了门,却发现门外不知何时已无声地停了一顶轿子。
轿子是四人抬的淡青色小轿,既不太显奢华亦彰显郑重之意。四个体态相似的大汉沉默地立在一边,而最前方,一名穿着靛蓝色长衫的老者梳着一丝不苟的发型,唇角含笑道:“沈姑娘,请。万梅山庄里,拜师宴早已摆好。”
沈琪困倦顿消。
“等我一下。”她合上门,把刚摆上不久的剑都收回仓库,然后狂奔回后院,挑了一件红罗衣裙,把一向只是随意挽起地头发正儿八经地梳好,然后看着铜镜里焕然一新的自己,总觉得还缺点什么。
思索了片刻,她从几乎很少动过的妆匣里,找到了一盒口脂。
王伯双手笼在袖中,神色淡然地在寒风中等候,这半月的时间,说是准备,其实只是为了调动人手清楚地查明沈琪的过去而已。然而查到最后,却仅能查到对方前不久自海外归来,剑法师承异人,似与峨眉有些源缘,至于其他,因为海外偏远,便再难查询到了。
然而所有的担忧和劝告都抵不过少爷淡淡的一句:“我觉得她很好。”
既然少爷觉得好,那便好吧。
王伯叹了口气,听得门扉传来声音,抬首望去,一看之下,不由怔住。
不仅是他,身后那四个气血正盛的壮汉,亦是陡然间心口猛跳。
穿着一身略显庄重的红色金丝罗锦的女子踏着轻柔的布鞋踩在地面,因冰冷而结成的霜雪在脚下发出细微的声响,那如墨般的乌发搭在白瓷般的颈侧,杏眸含笑,然而瞳光却略显晦暗。但最引人注目的不是这些,而是那一抹比晚霞更艳的红唇。
红唇是美的,人也是美的,似乎为了庄重些,她还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散漫随性的表情,整个人都显出一种距离感。
正是这种感觉,让王伯一瞬间恍了神。一瞬间,他突然想起了七年前,那肃穆的大殿中,高高在上的男人语气疲惫淡漠道:“带他走吧。”
他眼含热泪的抬首时,只能看到那红色的袍角。遥不可及。
沈琪对那些轿夫的目光已经见怪不怪,倒是王伯的眼神让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掀帘进入马车后,她深呼一口气,开始思索起一些问题。
独孤求败是六十多岁时破碎虚空来到主神空间的,西门吹雪的天资不逊色于他,说不定,他也能达到和独孤求败相同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