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希坐回沙发的第一件事就是剥核桃。
    廖沉凡几次试图吸引注意未果。
    跟刚才那个冒牌货形成强烈反差——这人不会一直盯着他看，也不会一口一声哥哥的喊。回来以后甚至没怎么看过他，冷淡的不像是面对爱人。虽然廖沉凡早就已经习惯了。
    他内心感慨，自家男朋友小时候有多黏人，现在就有多冰块。
    “你见他受过罪？”阴希回他：“他进游戏只是另有目的。”
    “什么目的？”
    “创始人，还能为什么？”阴希往嘴里塞了一小块核桃，慢条斯理嚼着，“SOM以前是靠下层世界上缴的能量运作，现在同样也是。”
    “以前的SOM担心我那个五星局势头太强，担心我和廖沉凡背叛，所以选择想方设法把我和廖沉凡从公司剔除，毁掉五星局，但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需要原先那个五星局。”
    “对创始人而言，属于自己的、并且能运作出高能量的世界，才是他们真正需要的。”阴希解释的很清楚：“所以苏兆的目的是，制造出跟先前那个五星局几乎完全一样的世界，捏造出跟我和廖沉凡几乎一样的NPC。”
    “这两个NPC要受他控制，既能为公司运作成倍的高能量，又永远不会背叛公司。”阴希停顿一瞬，
    他像是想起什么，很突兀的陷入了某种思索中。
    廖沉凡接上他的话，继续讲：“然后再给这两个NPC神的身份，难道不比李憧那样的废物好用很多？”
    这样解释他们就都听懂了。
    所以这个世界的设计者依旧是苏兆。
    但是由于苏兆还有“公司创始人”的身份，可以随意更改规则，甚至让系统黑幕，使得他们现在完全处于被动状态。
    “就算我们知道了……”殷簇表情难看，“也不太乐观啊。”
    “他以前是我顶头上司，也算是很聪明一人，能造出跟你那个五星局高度相仿的世界，你能看出来吧？”殷簇在暗示他，“所以如果想离开这个世界，要做到的可能不仅仅是完成任务和收集卡牌。”
    还得拆了这个公司。
    阴希心里如是想道。
    “不过模仿你那个五星局本身就对底子要求很高，”殷簇想起什么，“你刚才不是进审核了吗？你怎么从审核里出来的？”
    阴希说：“我们现在不是单纯在一个被设计出的世界里。”
    他用指尖沾上点水，在茶几上一笔一画，仔细画出一个迷宫的大致走向。
    看他画图的程小鸣傻眼了。
    “哥，”他吞咽口水，“你还有这本事？”
    “这是我刚才进审核时大致摸索出的部分路线，”阴希将手移向迷宫的某个入口，“我先前在其他世界的幻象里见过公司总部，总部同样是迷宫的设计，我把两个迷宫的部分路线进行对比，发现有很多地方重合。”
    殷簇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所以这个世界的原型是公司总部？”
    “对，”阴希又摆出另外一条佐证：“想要零基础创造出我原先那个五星局，可能性几乎为零，但如果以公司总部为基础，这件事的难度会因此下降不止一个维度。”
    “公司总部本身就是所有世界能量的集合体，天生具备优势，只要他脑子里有图，有思路，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解决掉大部分问题，创造出我那个五星局的高仿版。”
    他掀眼瞥向旁边的小男孩，补充道：“NPC也不例外。”
    “所以你是按照记忆里出公司总部的路线离开了审核？”殷簇觉得荒谬。
    阴希：“是。”
    他想起刚才在审核里经历的事，沉默半晌。
    因为有料到苏兆会在引他进审核后有所动作，所以他事先做过防备，但依旧没有料到在公司总部的审核会强大到超乎预期。在被泥潭拽入深处的时候，他其实有过无法挣脱的过程。
    想在公司总部找到路线也并不是件容易事。
    他原本打算在坠入以后直接用武力手段炸破世界，这样方便又快捷，
    如果不是他突然看到一点光，
    琐碎的光从远处星河中分离开，带着久违的熟悉感靠近他，这之间仿佛存在某种深种骨髓的引力。阴希最后是被这股引力生生扯拽过去的，他在脱离泥潭后，才看到了迷宫里清晰的路线。
    阴希在离开审核前，看到镜面里的人走近过来，偏头看他，
    眼神里的情绪和先前在仓库里看到的一般晦涩复杂，
    但或许是因为心境的不同，
    亦或是因为周遭星光璀璨，底下黑渊无底。
    阴希这次从对方的眼睛里品尝出了一种名为深情的情绪。
    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的廖沉凡，
    阴希想，这或许也是那个人始终想要教会自己的。
    ·
    他们最后商讨出的结果，是先循机找到破坏公司总部的关键点，然后想办法端掉公司总部。
    确定这个计划的时候，殷簇整个心脏都在砰砰乱跳，
    “真挺刺激，我在这公司干了这么多年，兢兢业业，就算恢复记忆准备辞职的时候，也没想过要干出直接端掉公司总部这种大事。”殷簇看向阴希，由衷感慨：“跟着SOM1必定干大事乃真理，同事诚不欺我。”
    他们这边商量的是怎么端掉公司，
    隔壁还在一头雾水，非但没有弄清楚这小孩到底是从哪里来的，还在茫然稍后到底该怎么交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