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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好几天没合眼的李康听到了关键,眼睛一亮,立刻追问道:“怎么说?”
褐衣小厮道:“民间流传的一种驱鬼法子说,秽物能驱鬼避邪,而厨房里最不缺的便是鸡豚狗彘等牲畜,我们睡前将鸡血或狗血沿屋门口洒一圈,夜里便能睡的很安稳。”
李康心中一动,面上仍凶狠地骂了几句,挥手让两人退下,自己也快步走了。
许夕缩回脑袋,微微沉吟,喻华严等了片刻,终于轻轻地咳了一声。
许夕抬头,这才发现自己还抓着人家的胳膊,连忙松开手往后蹦了一下,掩饰尴尬般疯狂咳了一阵,看天看地就是不看喻华严。
喻华严生平最不喜与人接近,不知为何,这次内心却并未觉得抵触,甚至觉得眼前这人的情态分外有趣。
甚至……有点莫名可爱。
两人从假山后走出来,沿着先前路线继续踱步。许夕甚至还来了赏梅的兴致,看着枝头一簇簇晶莹剔透、似琥珀雕刻而成的红梅啧啧称奇。喻华严也在看,可不知为何,那梅花儿明明如此鲜艳夺目,他的目光却总是不自觉地落到身侧人的身上。
这人明明不久之前还那么不讨人喜。
如今再看,对方身上其实有很多之前不曾注意的优点,例如细心、聪敏、狡黠、无畏……这些闪光点无一不吸引着他,甚至令他忍不住想了解的再多一些,想看这人是不是还有其他令人惊讶的面孔。
许夕不知道为什么赏个梅喻华严对他的好感度又上升了五点,不过这总归是好事,也就不在纠结。转了两圈后,两人便回了房,继续打坐修炼。
日头西转,天色渐渐暗下来,第三个夜晚到了。
寂静深夜中,一道身影猫着腰悄悄潜入了后厨,月光映出他那风吹就倒的干瘦身材——正是李康。他白日听那小厮的话简直感同身受——即使有所谓的仙长在,也不能让他放下心来安稳地睡个觉。秽物驱邪这方法听起来可行,但他身份尊贵,不愿让人看到自己来后厨这种腌臜的地方,便等人都睡了偷偷跑过来。
他找了间堆放杂物的柴房,里面脏乱不堪,还有一股子霉味,但禀着“越脏鬼越不敢来”的念头,李康还是捏着鼻子进去了,顺便将路上捡到的不知谁用剩的半碗鸡血洒在了门口。
关好木门,李康找了个角落卧下来,将一条破烂毯子裹在身上,被从窗户缝里钻进来的寒风吹的直打哆嗦。虽然这里的条件和自己房里的暖榻软衾完全无法相提并论,但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那半碗鸡血真的那么灵验,李康吊了好几天的心竟真的渐渐平复下来,就这么在这又脏又臭的柴房里睡了过去。
他好久没睡这么踏实、这么香甜了,因此被吵醒的时候,心里是十分窝火的。感觉有什么湿湿的东西在舔自己的脸,他迷迷糊糊中还以为是睡在自己的卧房里,是清晨婢女在为他净面,于是没好气的挥手嘟囔道:“别擦了,让我再睡一会儿。”
那婢女却听不见似的,继续擦。
李康火了,正要骂,突然意识到不对——净面的帕子可不会像这样黏糊糊的,还有一股子腐臭味。
他睁开眼,正对上一只铜黄色大眼。
确实是一只。面前这个怪物有着畸形的、灰黑色的庞大身躯,足足有八只手脚,却只有一只眼睛。那一只眼睛又便又长,横着占了脑袋的半壁江山,另一半则是一张血红色大嘴,吐着奇异的黄绿交加的肥厚舌头。刚刚就是这舌头把李康舔醒的。
看着李康惊骇到发紫的面皮,怪物那椭圆形的大眼弯成了月牙儿,倒好像在笑似的。
然后他张开大嘴,咬了过来。
李康尖叫一声,闭上眼睛。片刻后哆哆嗦嗦发现,自己的脑袋竟然还在。
他战战兢兢的将眼睛掀开一条缝,只见面前不知何时出现了两名白衣飘飘的仙长,手中长剑光华耀目,将这破败的柴房都映的焕然一新起来。李康抻着脖子目瞪口呆地看着,只见一名仙长以令人眼花的剑势将那怪物逼的抱头直退,另一名仙长则极有默契地从后面封住了怪物的退路,同时指间飞出三道符咒,贴在了怪物的眉心上。
符咒在触到怪物的一刹那轰地燃起了耀目的明黄色火焰,那怪物怪叫一声,身体极速缩小,最后化成了一个物件,啪嗒一声掉落在地上。
许夕归剑入鞘,上前将那物件拾起一看,有些出乎意料挑挑眉,递给喻华严看:“是个卷轴。”
喻华严接过卷轴细细查看。只见那卷轴四周已被符咒烧的焦黑,中央画卷上的图案倒还是清晰可见——画的正是刚刚那只怪物。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有了数。
后厨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早就吵醒了睡眠中的人,有机灵的奴仆迅速去禀报李县令,不一会儿几乎全府的人都赶过来了,里三圈外三圈的将后厨这块小地方围了个水泄不通。
“爹——!”李康一看见披着外袍仓促赶来的李县令便憋不住了,嗷一嗓子哭着便扑了上去。李县令连忙伸手接住儿子,看他周身并无大碍,才松了口气,又着急问,“怎么回事?你大半夜的不在自己房里好好待着,跑到这种地方来做什么?”
李康好不委屈,抽泣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李县令不似小儿子没心没肺,听完后立即心生疑窦,沉下脸喝问:“今日是谁告诉我儿后厨是驱邪避灾之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