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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于刘氏将精明和算计都刻在了脸上与眼睛里,而沈玉晰的一举一动无不透出古代大家闺秀应有的礼仪与教养。
沈玉昀的礼仪和教养也是极好的,秦溯想到他就不由的想到一些古典言情小说里面的世家公子,他的浑身上下似乎散发着完美二字。但是沈玉晰,同样的动作,同样的神情,秦溯却想到的是“规矩”这两个字。
十分的规矩!
这是秦溯对于沈玉晰的第一印象。
秦溯忍不住又打量了一眼沈玉晰,说实话,沈玉晰给他的感觉太虚浮了,仿佛都不像是真的一般。他绞尽脑汁想要找一个比较贴合形象,却是看着沈玉晰面无表情的脸庞,不由自主的想到了庙里的那些菩萨!
没错,那些那些面容或是肃穆庄严,或是悲天悯人,或是笑容可掬,但是却被涂上一层一层泥胎的活菩萨。
秦溯说不出来上来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活生生的人硬是成了泥菩萨。
沈玉晰的笑,并不是因为她是真的开心想要笑,而是因为大家都在笑,此时笑便是作为大家闺秀应该做的事情,但是笑的时候你还不能露出牙齿,得用手帕或是袖子轻轻遮住下半张脸,这才是正确的。
沈玉晰的哭,也不是她真的难过想要哭,而是因为周围的人都在哭,所以作为大家闺秀的她也必须跟着一起哭,但是却不能哭出声音,须得嘤嘤哭泣梨花带雨,哭的我见犹怜。
秦溯突然摸了摸沈玉昀的头,松了一口气。看着沈玉晰,目光复杂。
在了解完侯府的构成之后,他对每个人在其中可能扮演的角色,都有过揣测,事实证明,比如刘氏,就和他估计的差不多□□不离十。而沈玉晰,他自然也是有过了解的。在沈玉昀的印象中,她是一名标准的好姐姐,会偷偷地照顾的他,会耐心的教导他规矩,也会在他做错事的时候严厉的批评他。他对于沈玉晰的回忆是十分美好的。
然而秦溯自然没有他那么天真,大房一家与沈玉昀一家有着天然的竞争与利益关系,不可能像沈玉昀幻想的那样美好。所以,沈家大房在他心里,都事先扣上了一个坏人的标签,然后再去分析他们的。在其他人的分析上,一切都是那么的顺理成章,只有沈玉晰这里,无论怎么推理,似乎都不能得到一个完美的答案。
当时秦溯还在想,沈玉晰要么是真的天生缺心眼,天生老好人,完全忽略了大房与二房的关系,所以才会表现出这样一幅完美的模样来。要么就是从小早慧,心思十分深沉,隐藏的十分完美,整整二十多年过去,完美的骗过了沈玉昀还有侯府的一大家子人。
第二种是最有可能的,也是最难的。朝夕相处十几年,怎么可能一点本性都不暴露,又不是圣人?而且,就算她能骗过沈玉昀,还能骗过沈玉昀的父母甚至是老太太吗?他们那一个人不是人精?十八岁的沈玉晰能把承恩侯府骗得团团转,八岁的沈玉晰可能吗?
所以,后面的一种推测具有很明显的漏洞,但是却是最符合现实的。因为按照第一种,根本没办法解释若是沈玉晰当真是一名尊老爱幼关心弟弟的好姐姐模样,为何对于大房针对沈玉昀还有沈玉昀被赶出侯府的事情无动于衷。
现在秦溯明白了,看着眼前就差将教条二字顶在头顶,规矩两字刻在脸上的沈玉晰,秦溯顿悟了!
这是一个深受封建思想荼毒的可怜女子!
她不敢反抗大房,因为那代表了家族,她不敢违背父母,因为孝道的大山压在了她的身上,她甚至不敢哭不敢笑,因为那有失她侯府小姐的身份。规矩已经被她刻在了骨血中,一举一动体现的淋漓尽致。
“再找不出比她规矩更好的人了。”秦溯心想。
“这位公子,家母性子耿直,若有不当之处,还请不要责怪,小女子这厢给您赔礼道歉了。”沈玉晰上前一步,缓缓俯身行了一个大礼,但是她目光真诚,语气不卑不亢,虽是在代母赔礼,却让人如沐春风,感觉不到一丝高高在上和卑躬屈膝,若要一个词形容,那就是不卑不亢,进退有度。
呃……这下轮到秦溯左右为难了。
若是沈玉晰是个表里不一,心思歹毒的女子,那么秦溯少说也要狠狠讽刺收拾她一番,可她偏偏是真的想要代母赔礼道歉,语气十分真诚,挑不出一丝的错儿。更让人头疼的是,沈玉晰一出场,沈玉昀整个人都有些发懵,现在看到她还是一成不变,这么正经的名门闺秀的模样,让沈玉昀眼眶发红,已经快要忍不住哭出来。
秦溯心知再待下去要坏事,沈玉晰和沈玉昀也没有太大的冲突,他不可能现在就收拾沈玉晰,不然沈玉昀能够立马哭出来给他看!
“你赔什么礼?你听过当母亲的代表自己女儿,还没有见过做女儿的来代表自己的母亲!”刘氏快步走到沈玉晰的身边,一把将她扯过来,隐隐护在她的身前。
刘氏那个悔啊!
若问刘氏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那么她一定是将沈玉晰培养成了现在这副木讷丝毫不知变通的模样!说得好听一点,这是懂规矩有教养,但是丝毫不动的变通的讲规矩,那就是呆板,就是被规矩束缚成了呆子!
她这一辈子一生要强,哪怕嫁了人也忍不住和人比较。嫁人之前,她和家中的姐妹相比,嫁人之后,她就和府中的妯娌相比。她是出生商户,大字不识几个,更不会什么琴棋书画,但是谁叫她脑子聪明,更加会看老太太的脸色,更加会在府中做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