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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呸,胡思乱想什么,今天是来正式让他卸任村长的了,这些想法可不能有,好看什么好看,个大男人三两风就吹倒,光好看管个屁用。
“平安,你当村长也有三年了吧?”一个族老打破寂静,咳嗽道。
“到明年立春后,刚好三年。”陆秉行点头。
“你是我等老家伙看着长大的,内里是个什么性子,大家伙也都知道,当初当村长,也是你父死得突然,赶鸭子上架,没法子的事。
这几年过去,村子的状况你也看到了,既然先前大家已经有了决断,你呢,还是继续安心养身子,多活些岁月,不要为村子的俗事缠身。”
“我先前继承父亲遗志,乃是甘愿当村长,我这个身体,也做不了其他事,能为村子奉献,大善。现在既然众位叔伯认为平安不当其位,平安不敢强求,今日请各位祖先长辈见证,从此卸去村长之职。”
他这话说得文绉绉,祠堂里的这些人,包括外面的村民们,都只觉万分拗口,但大致意思却也能琢磨清楚。
那日初知此信,他离开的时候,何其怒极仓皇,没成想过了几日,就完全想开了,顾平安,还真是个了不得的孩子。
……
“平安是个好孩子,先村长多好一人,就留下这么个独子,又是个读书人,当村长不是很好吗?他又不能下地、不能外出做活的,不当村长还能干什么,待在家里胡思乱想,没得把身体弄得更差,咱村子又没多少事,整起来不轻松得很吗?
你们这些老哥哥,也不知鬼迷心窍,非得在这穷折腾什么,反正我跟先前态度一样,是绝对不同意平安让位的,我是真怕以后老了、下去了,却没有颜面见老朋友?”
此人话音落下,祠堂里的老人们脸上颜色,都有些不太好看。
陆秉行眉头略松,果然是个聪明人,懂得顺杆子往上爬。
说话这人,乃是何氏族里辈分最高的二爷,名唤何青山,不过他维护顾平安,却并非像自己话语里描述地那样,是跟顾父有什么深厚交情。
而是因为,他家里之前在山脚下有一块地,后来被蒋梦瑶低价哄着买去了。
等蒋家制出熏香的时候,他才知道,原来他家那块荒地上,居然生长着制香必备的几种木料香料,他们当初不识数,这不亏大了。
都是一个村的人,却被这样刻意隐瞒,低价哄骗,他们如何能甘心,气冲冲跑去找蒋家理论,却被三言两语打发了。
从此后,何二爷一家便跟蒋家,尤其是蒋梦瑶结了仇。
先前这个事,蒋梦瑶把众多族老都打点了一遍,唯独没有他,也是知道他难以说动。
既然如此,那何青山当然要,怎样跟她反着,那就怎么来?
蒋梦瑶费尽心机,想害平安小子,毁他名声,废他村长,那他何二就偏偏要回护顾平安。
……
角落里的蒋梦瑶,闻听此言,秀丽的眉头也不自觉深深皱起,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她简直不要太明白何二爷言辞的内里意思了。
这是在威胁他们,威胁在座的各位族老和村民。
顾平安的父亲顾老大,当初就是村长,而且心地仁善,为人风评极好,对村子里颇有奉献。
何二爷这话里话外,都是拿已故之人遗志论长短,又说顾平安身体不好,想多了心绪有结,更对身体有妨碍。
他们万一敢不同意,那就是活生生,要把老村长的独子给逼死啊?乡下人自私归自私,短视也短视,但邻里之间的情分,还是要看的,不然等将来自己老去,旁人也要这样对自己的小辈吗?
……
但是,她管不了那么多,她不允许这件破事还要旁生枝节。
蒋梦瑶清清嗓子,轻声道,“顾大叔做村长那些年,确实极好,所以这三年来,我看着村里情况,总觉得虎父犬子此话,真是不假,这眼前可不就日日上演吗,顾平安这儿子,比起亲爹来,也着实差得太远了。”
这话说得直白而讽刺,让在场所有听众,都有些尴尬瘆得慌。
蒋梦瑶自重生以来,一改旧貌,变得面善温柔,待人接物更八面玲珑,经手得桩桩件件大小事,无不妥帖细致,
更厉害的是,她将自己的制香事业,经营地繁荣昌盛。
她识数认字,穿金戴银,不事农活,每日只浸淫香道,高高在上。
在村里这些泥腿子们看来,只觉得她像是九天仙女一般,是缥缈在云端的。
却想不到,居然还会说这样的话来寒掺人。
蒋梦瑶又接着道,“何二爷说顾平安身体不好,不当村长,怕会胡思乱想,会伤身,所以你这是在利用大家的善心和同情心,拿他一个人的病症,来逼我们整个村的人吗?逼我们必须听你的,必须承认他继续做村长。
可是,我们反对他做村长,不仅因为他无能,更因为他品行败坏啊,若是让这样的人当村长,我们村子在外还有何名声可言?
做错事,承担后果,难道不是应该的吗,说到底,我们这些普通村民才最无辜,我们为什么要为他的错误退让,我们究竟是做错了什么呢?”
听到这里,某些先前局促不安的人,开始恢复淡定,理直气壮。
然而,这还并不是结束。
“本来嘛,这件事如何料理,前几日就已经决定好了,今天只是来请祖宗做个见证。可顾平安来到祠堂后,不思改过,也不曾有惭愧之意,话里话外就只拿着顾大叔和自个身体说事,何二爷也是立马就能借坡下驴,所以,你们是串通好的吗,来扮苦肉计,打同情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