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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人里有专业的鉴赏家、记者、评论员、艺术爱好者、老师、美院的学生等等。
他们顺着展览的路线前行,不可避免地看到了俞想的作品,又不约而同地纷纷驻足。
俞想戴着一顶鸭舌帽,将自己隐藏在观众人群中,听着大家的议论。
“这位俞想,此前没听说过,但看年纪,再看这个功底,当真是后生可畏啊!”
“没错,看看这个人体,这没个十几年的功底,我是不相信的。”
“这个用色,感觉有点剑走偏锋的意味,不像是左鸿祯一脉相承的,但偏偏怎么看怎么舒服。”
“还有这个细节的处理,细腻又不刻板。什么是灵气,这就是啊!”
“但这么年轻,却偏偏走了现实主义的路线,画的好归好,却注定无法推陈出新。”
“现实主义怎么了?只需你们搞后现代的牛逼,不许现实主义出青年才俊?”
听着大家对自己的评价,俞想由衷地露出了笑容。
不仅是因为听到了很多夸奖,更是因为他喜欢这种艺术氛围,喜欢艺术观点的碰撞。
在这里,他既能听到他的技巧被从专业角度细分拆解,又能听到不懂技巧的人真情实感的表露。
同网上的骂声不同,在这里,即便是负面的评价也让他觉得舒服,会引发他的思考和进步的愿望。
“徒弟!你怎么在这躲着?”
俞想正享受着这种感觉,就听见左鸿祯的呼唤声穿透人群传来。
听到喊声的瞬间,四周的视线同时集中在他身上。俞想自欺欺人地压了压帽檐,却完全无济于事。
“本尊就在这?!大家快来看,活的俞想!”
“嚯!左老,这是您新收的学生吗?前途无量啊!”
左鸿祯难得穿上了一身中山装,他笑着走过来,指向俞想:“他可不是我的学生。”
在大家表情凝固的时候,左鸿祯又笑了起来:“他是我徒弟,关门弟子!”
“哈哈哈,这样啊。那恭喜左老,收了个这么好的徒弟。”
俞想本想趁乱溜走,却被左鸿祯敏锐地发现:“你去哪?快过来,我给你介绍介绍。”
于是,接下来的一小时,俞想就被按着认识了各种人。大家看在左鸿祯的面子上,对他很是客气。但他在认人上的记忆力有限,一圈介绍下来,也才记住了十个不到。
最后还是见他快要意识恍惚,左鸿祯才放他离开。
“你先回去吧,庆功宴叫你。”
俞想终于能松上一口气,他道了别就要快步离开,身后左鸿祯的声音还依稀可辨。
“我这个徒弟,哪都好,就是害羞。”
*
俞想的作品在画展上的大放异彩不仅影响了现场看展的人,同样也影响着网上的人。
【这真的是俞想画的吗?我不敢相信!这和他直播上的画根本就是天壤之别啊。】
【但俞想直播的时候根本就没展示真实水平啊,说了多少次是为了照顾观众。他要是直播一个月画这一幅画,有人愿意看?】
【所以之前那些说他的画的不好的人,是不是打脸了?】
【那孟冠玉也打脸了?毕竟他的意思就是俞想画的不好。】
在这个问题的感召之下,大家纷纷涌到孟冠玉的微博下面去追问:
【孟老师,你看到俞想在画展上的画了吗?能请您客观评价一下吗?】
【现在你还觉得他画的不好吗?你愿意为你说过的话道歉吗?】
【你们是什么人啊,凭什么你们让评价就要评价啊?】
孟冠玉想必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的情况,他始终没有做出任何回复,唯一做的就是默默删掉了此前的评论,假装一片岁月静好。
但这个举动,更加坐实了他的心虚。毕竟要是不心虚,为什么不能光明正大说出来。而这也影响了网友对他的看法。
【我之前挺尊重孟冠玉的,觉得他蜚声国际,也算是国内艺术家之光了,但没想到他心胸这么狭隘,承认自己说错了就这么难吗?】
【只有我觉得他是迫于压力才删评论的吗?可能人家就是不觉得俞想画的好啊,难道粉丝觉得好就一定全世界都说好了?】
争论的重心就这样转移了,从俞想的画技转移到了孟冠玉的评论。
*
远在大洋彼岸,孟冠玉从画室中大步走出来,步履间都带着愤怒。
“他算个什么?他也配?!”他对着电话吼道,“他不过是凭着这张脸占了点便宜,还真把自己当个人物了?”
电话那端,是孟冠玉的经纪人宋间,负责孟冠玉一切的商业活动,当然也负责听他发泄不满。
宋间早已习惯了孟冠玉的脾气,他知道孟冠玉不是大家看到的那样温润如玉,这都是他所立起的“艺术家”人设,而他真正的脾气很差,而且丝毫不知收敛。
就像是现在,宋间知道,他正拼命克制着摔手机的冲动。
“他用不了多久就会被宫修筠抛弃,你就等着看这一天吧,看他到时候还能不能笑出来。”
孟冠玉看着新闻中俞想灿烂的笑容,就觉得眼红。
当年,他也是根正苗红的科班出身,在国美读了四年本科,说是左鸿祯半个学生也不为过。但左鸿祯偏偏不收他当学生,甚至还声称自己不再招收研究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