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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寝殿门口有侍卫把手,来人递上温宪交付下来的令牌,其中一个侍卫推开门,他是温宪的心腹之手,手中还捏着一把钥匙 。
    一群人鱼贯而入,进去时汪畏之只是靠着床角而坐,他又瘦了不少,宽敞的大衣也无法遮盖他嶙峋的骨肉,面颊微微凹陷,而那种坏 死的腿因萎缩而变得细长。
    为首捧着衣服的人走上前,恭敬的道:“汪大人,皇上命我们来替你更衣。”
    汪畏之转头看过去,苍白 的脸上有些憔悴,他突然开口了,声音粗哑难听,“温宪呢?他今日怎么没过来,是在醉香鸭酒楼等我吗?”
    侍从们面面相觑,敢这么 直呼宪帝的名字,侍从们也不知该怎么回答。
    温宪的贴身侍卫开口了,“汪大人有时不太清醒,你们替他更衣吧。”
    说罢他走上前 ,用钥匙将铁链解开,便剩个光秃秃的圆环嵌在汪畏之脖颈上。
    侍从闻言赶紧上前,汪畏之视线落到那太监服上,有一瞬间怔愣,倒是 显得十分乖巧,随即问道道:“只要我穿了你们会带我去见他吗?”
    侍从配合着忙不跌点头,汪畏之便闭了嘴任由他们折腾。
    待穿 戴整齐,侍从领着汪畏之出门,起初汪畏之还有些不敢,他已经很久没有离开过那方寸之地,但随着侍从们的吩咐,他还是踏了出去。
    一群人往升龙殿的方向行去,也不知路过哪一间宫殿,汪畏之突然停了脚步,他的视线落在哪道被永远封禁起来的大门上,朱红翠瓦间已落 满了灰,一个老者正在门前扫着落叶。
    撇过头,他的神色有些淡然,再往前就是升龙殿了,遥遥看去,能看见升龙阶下那个隐秘的角落 。
    那隐秘的一角里静静躺着一口井,再往前便是当日撞见温宪沈雁飞沈重三人密谈的地方,也是在哪里,他被温帝派人带走,成为了他 凄惨一生最重要的转折点。
    汪畏之突然就笑了......
    这头阶梯之上,温宪与长公主相敬如宾,在百官见证下完成神圣的和亲仪式。
    琴瑟和鸣,百鸟朝凤!
    代表着祝福的长鸣钟被敲响,恢弘的声音响彻整个宫内,有侍从上前在温宪耳旁低语。
    高大的男人不由 双眼微亮看向汪畏之来的方向,可等了好久,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终于,温宪等的不赖烦了,在沉澈恢弘的钟声里抛下自己的皇后迈步而 下。
    百官窃窃私语,却无一人敢言,不知为何,温宪觉得心中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将要消逝。
    他不由又快走几步,待 走下升龙阶后,他终于看见了那个想见的人,于是笑了笑,心安理得的想要上前将人带到身边。
    只是很快,那笑容便凝固了,你知道一 个瘸子跑起来能有多快吗?温宪那一刻似乎觉得汪畏之是在用生命奔跑。
    他的眼睛是那么亮,像是见到希望的光,只是这光并不是奔向 他的。
    他看见汪畏之没有一丝犹豫,动作一气呵成,就这么在他眼前奔向升龙阶下那口井,纵身坠了下去!
    “咚!”,第二声长鸣 钟被敲响,恢弘的声音盘旋在这座深宫之上,温宪只觉头晕目眩,有人上前搀扶住他。
    他却将人狠狠推开,跌跌撞撞来到那口井前,往 下望去,只剩一圈圈涟漪荡起,将倒映着的他的脸撞碎。
    “挖!给我挖!把他给我挖出来!”,他听见自己在大声嘶吼。
    汪畏之在 跳下去前,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行动间不见一丝犹豫,那么决绝,他是真的想死.........
    不知过了多少个日夜,那口井的水终于被 抽完挖开,在此之前温宪便一直守在井边,直到有人上前禀报道:“皇上,井内并未发现汪大人的尸体,属下在井下发现一处密道......”
    随着他的话,温宪那双狭长的桃花眼渐渐亮了起来,“不管他在哪儿,找到他!!”
    *
    来年入了冬,边境的达洛小镇来了个瘸 子,他不但是个瘸子,更是个哑巴,天寒地冻的日子,一瘸一拐的走在路上,浑身上下破破烂烂,这瘸子看上去十分年轻,但却有一头斑驳 的白发。
    左手手腕间一只镶着珍珠玛瑙的金环,死死扣在他手腕上,看上去与他整个人格格不入。
    他眼神迷茫,漫无目的又瘦骨嶙 峋,有好心人上前询问,可这人只是绕过他们继续往前行去,似乎没有目的。
    达洛小镇的百姓们便得出一个结论,这瘸子不仅哑,还是 个傻子。
    行云客栈的老板,是个年轻貌美的女人,只是素来性格泼辣,小镇上有心求娶她的人不少,但真有胆踏上门的却寥寥无几。
    傻瘸子在这小镇徘徊数日,终于,在路过行运客栈时坚持不住,直挺挺倒在门前。
    他腹部有些凹瘪,双颊深陷,看上去像个快要饿死 的人,铺天盖地的雪花洋洋洒洒的往下落,在他身上覆盖上一层薄薄的白霜。
    他双瞳无神的看着昏暗的天空,浓密的乌云笼罩,就像他 永远灰暗的人生,他深深叹了口气,呼出的热气将落在嘴角旁的雪花融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客栈,深陷的脸颊露出一丝笑意。
    他侧 头看了看手腕上的金环,费力的伸手摸上去,金环太小了,嵌在他手腕上严丝合缝。
    他眼中有一丝恼意,奋力想要将它从自己身上摘除 ,可已经被烙进过去的人生中,如何才能剔除呢?尽管如何费力都是枉然罢了,他力竭,仰躺在街道上,四周很安静,他甚至能听见冰雪消 融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