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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大概非常悔恨当年为什么要生下你,或者如果没有带你在身边就好了。你会纵火烧家,那么当年呢。你母亲频繁地换了一任又一任的丈夫,这当中是不是也有你的功劳?”
面具鬼暴怒:“你给我住嘴!”
何太哀原本也只是为了激怒面具鬼,而随意胡说的猜测,但看面具鬼这时候的回答,竟似他真的是曾经对自己的“继父”做过什么的,这实在是太叫人吃惊了。何太哀不动声色继续道:“那你现在缠着我又是几个意思,是觉得我很像你记忆里的妈妈?”
“你不觉得可笑么?我是个男的,你居然慌不择路到要拿我当替代品,恐怕,你现在都已经想不起你妈妈到底长什么样子了吧?”
面具鬼怒不可遏地直接捏碎了手中的面具,但它竟没动手打何太哀。很快,它重新平静下来,至少看起来是平静了:“你不听话,但我会教你什么是可以说的,什么是不可以。”
何太哀:“是么?”
说时迟那时快,也就这一刻,何太哀突然伸出手,直接将袖中藏着的符箓贴在了面具鬼脸上。这符箓,正是虞幼堂上个副本交给他用以保命的东西,何太哀一直藏于喜服宽大的袖子内。
他自见到面具鬼以来,一直没动作,只是怕这些符箓贴在面具鬼身上时,会因为隔着一层狒狒皮这类的存在而无法生效。
所以,他才会特意去揭开面具鬼脸上的面具。
毕竟,比起剥掉对方身上的“狒狒皮大衣”,摘下面具显然是更简单容易完成的任务。而一路以来的“闲话家常”,也不过是为了转移对方的注意力,好让自己不着痕迹地慢慢靠近对方,然后,再出手猝不及防地将符箓贴到面具鬼裸露于空气之中的脸上。
面具鬼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竟是一动不动地被固定在了原地。
何太哀生怕不保险,他一口气用符箓贴了面具鬼满脸。
也不知其中那张符箓生效,一团苍白的火焰疏忽燃烧起来,随即蔓延至面具鬼全身,将面具鬼全数裹在火焰之中。
大火燃烧,焚身之疼席卷全身,一瞬间,面具鬼恍惚以为自己回到了生时面对死亡的那一刻。那个时候,他在火中,徒劳地朝着那个身影伸出手,疼得连尖叫声都发不出,但对方完全不理会于她。
他想起来了。其实,他也并非是他,而是“她”才对。
十六岁的女孩子,跟着再嫁的母亲生活。有人用很下流的目光打量她,她非常害怕,所以在那些坏人对她出手之前,她先动手了。第一次发生这种事情的时候,母亲冷静地替她做了掩饰。然后,母亲再嫁,又有了第二次的发生。
“我们女人,不嫁人的话,是没办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的。妈妈都是为了你。”
她心生怨恨。说什么都是为了她,讲的这样好听,其实不过是拿她的美貌去钓那些心怀不轨地猥琐之徒。母亲年轻的时候,是个有名的美人,现在年纪大了,容貌不复当年,已有衰老之态,但周围仍有男人送上门,其实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正值花季年龄的她,比母亲更当年更为容色出众。很多男人是先看上了她的脸,却又在和母亲接触的过程里,被母亲迷了眼,最后和母亲结了婚,但很多人每次看到她,目光仍旧要涎出口水来。
有些没对她动手,有些动了。而动了的人,无一例外都死了。
“既然说爱我,那为我去死也应该是心甘情愿。”
这样循环往复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她终于受够这一切,直接一把火烧掉整个家。而母亲被她下了迷药,按理来说应该平静去死的。但药剂分量大概出现了偏差,对方被浓烟呛醒,仓皇地企图向外逃走。
她拦住对方,结果被推至一旁,烧断的房梁砸中她,流落的火焰将她吞噬。她拼命求救,对方根本不理会她,直到她发不出声音,被活活烧死。
变成鬼后,一张曾经美丽的皮囊被尽数焚毁,嗓音也被烧坏了,听起来竟像个男孩子。那么,就从此当个男孩子好了。反正做女孩儿的十六年一点都不快乐,如果当初投胎是个男孩儿,或许要幸福很多。
当了那么多年的鬼,记忆被悠悠时光冲淡,很多以为自己已经不再记得的事,就这样从大火里重新幽幽地冲荡回来,就像潮水落下,终还是会回涨。
焚毁里开始的鬼生,又将从焚毁里结束的鬼途。做活人而死时离自己而去触摸不到的身影,与做鬼而死时捕捉不到离自己而去的身影,两厢影子,不知何时在她眼里竟叠加在一处,一切是多么说不出的讽刺。
何太哀没想到贴上去的附录竟然自动燃烧,他连忙后退,退到安全的地方。苍白的火焰幽幽,逐渐转为金色。周遭的“面具虫”似乎受到了同样的焚身之痛,竟满地打滚起来,并随后疯了一样扑向燃着火的“面具鬼”,是企图将燃烧不停的火焰给扑灭。
作者有话要说:啊,补完了,卡文卡得死去活来TT
第80章 骨塔王棺13
火焰高涨难以扑灭,金色焰光隐隐透出一股缥缈庄严之力,将迷宫里的妖邪鬼氛给驱散的一干二净。那些苦做癫狂之态的“面具虫”,并不能将符箓燃起的焰火扑灭,反倒自己引火上身,一只只瞬忽间被火焰吞噬,连点飞灰都不曾留下。
可是“面具虫”们仍旧如同飞蛾扑火一般,全然丧失理智,它们不断自四面八方赶来扑入火中,这种无异于自杀的行为完全失去控制,甚至,除了那些单个儿落于地上的惨白面具,连脸上覆着面具的鬼物,也都一个接着一个的,在各自丧失理智的“面具虫”操控之下,无惧死亡地冲向那符箓召来的火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