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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奇的是,生死攸关的此刻,怀中突然一声脆响,好像有什么玉制的东西裂开了去,紧接着,何太哀只觉一股清凉之意沿着他的四肢百骸散开,他顿时神智一清,并且,又涌出了一点力气。
也不知道是痛到极致所以觉不出痛还是怎么的,原本如此令鬼胆寒畏惧的火焰,何太哀竟觉得也没什么了。他提着一口气,拼尽最后的这一点力道,硬是就地打了个滚,就这么滚出了“门”去!
死里逃生的何太哀倒在地上大口喘着气,缓过劲后,他第一反应是去看自己的手脚,然后发现自己身上竟无严重烧伤的痕迹。他情不自禁地松了口气,随后,又伸手摸向怀中,于是也就摸到了那个救了他一命的东西。
温润的触感,是一枚玉雕的小动物,对,就虞幼堂给他的那枚。
何太哀将那枚玉制的佩饰从领口里取出,一时间心潮涌动,感慨万分。此刻,这只玉刻的小兽,从头至脚,裂开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口子,虽不至于直接让佩饰直接裂成两半,但显然是造成了不可修复逆转的损伤。
方才那个人,是虞幼堂的师兄吧。之前那一“室”的天师府弟子们,不也说过了么,他们说掌门很快就会来,再加上传闻里这位掌门是惯使火焰的,所以他遇到的,就是天师府的掌门没跑了。
不知怎的,这位素未谋面的掌门对他有着极深的杀意,两次见面,那杀气都快凝成实质了,极为恐怖,简直如天倾倒。而且,掌门还不是自己单独一个人要杀他,这位掌门还画了一堆他的真人画像,直接派发给门派里的弟子,让众弟子们一齐来追杀他,这一点就很奇怪。
这个人为什么会有他的画像?不,或许应该这样问,对方为什么会以这样明确的方式来找寻他?
显然,天师府的这位掌门大人,并非是在上个副本遇到他之后,才起意要来杀他。虞幼堂他师兄的表现,更像是一开始就先知道了他这个人,然后明确的就是冲着他来。刚刚遇到的时候是如此,先前那个棺材迷宫的副本也是如此。对方知道他!并且就是为杀他而来!
何太哀心中无数疑问一齐冒出来,他握着玉雕小兽的手不由得慢慢收紧。说起来好笑,这枚救了他一命的玉佩,是虞幼堂给他的。若是那位掌门知道,居然是自己师弟的“宝物”救了他想杀的鬼一命,也不知会作何感想。
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何太哀背靠着“门”,他试图站起来,打算挪到远一点的地方,毕竟这“门”可是传送通道,万一有玩家刚好传送过来,这撞上了可不是闹着玩的。
抱着这样的想法,何太哀吃力地硬逼自己站起。
衣料摩挲在“门”面上,发出细微又不可忽视的声响。这一个“界”,光线十分昏暗。一米之内,可见景物,而一米之外,所有的光就被诡异地一下子全吞噬了,是很不科学地留下叫人怎么也看不透的全然黑暗。
然而就是此刻,何太哀才刚刚站直了身子,一道金光突如其来地映入了他的眼中!
接近于虚幻之感的金线,带着可怕的杀机扑面而来!
如此标志性的招数,除了虞幼堂,还会有谁?何太哀心知自己是绝对避不开的,于是,索性也不垂死挣扎,他只是平静地闭上了眼睛。
还真是“因果轮回”。
前头他才因虞幼堂送的玉雕捡回一命,现在是直接丧命在对方手里。
这一来一回,也是等价平衡。何太哀自嘲地一笑。那么,虞幼堂也是已经知道了他的鬼怪身份了吗?现在,自己身上充满招人嫌的鬼气,对方在没有认出他的情况下,直接把他当鬼无差别猎杀掉,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
虽然,还有一个很大的可能性是,虞幼堂早就跟他那位掌门师兄见过面了,知道了一切真相,知道了他是个鬼,一个满口谎话的骗人鬼,但不知道为什么,何太哀有点希望虞幼堂别知道。
若要说原因的话,大概,虞幼堂是这世上,唯一的一个还在把他当做活人的人吧。不,应该说是,虞幼堂大概是现在的他,与过去活着的他之间,唯一的一道最真切的连线了。其他人追着他打杀都无所谓,反正鬼怪本来就招人嫌,但他不想虞幼堂也变成这样。
或许这样死掉也不算太糟糕?
何太哀冒出这个想法。
其实,如果要讲真心话,要去剖析最深刻的想法的话。事实上,他其实也没有非常想“活着”。但自己不想活,跟所有人都要你去死,又是两种概念。被“游戏”随意地摆弄,被人们逼着去死,怎么可以这样呢?如果真的就这样随随便便去死,总感觉自己是输了。输给谁?不知道。但就是不想死,那是一种不甘心。
虞幼堂要杀现在的他,应该易如反掌,但奇怪的是,想象中的疼痛,并没有如约而至。
何太哀睁眼,发现眼前竟然什么都没了。什么金线,什么金光,全没都没了。刚刚的一切,倒像是自己眼花产生的幻觉,但何太哀又明确知道,自己绝对是没有眼花的。
啪嗒。
有脚步声响起,并朝着他的这个方向走来。
何太哀实在站不住,又慢慢地贴着“门”坐在了地上。然后他仰着头,看到了那个自黑暗里浮现的人影。那是气势凌人的一张脸,神色很冷淡,即便带着一种超越性别的美感,也由于其身上过于类似出鞘之刃的特质,而让人不敢随意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