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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公主蹙着眉,十分不忍见到这一幕,她刚要叫侍女拿出一点食物来,就听见侍从传召,说父王在唤她回去。
她只好扭转马头,回到车厢之中。车厢内空间很大,月容国国君正半阖着眼,靠在车壁上,他手中拿着一副灰扑扑的卷轴,顺着力道滑落下来。
悦公主看到卷轴,下意识地躲避了视线。她走过去,跪坐在父王面前,将卷轴放置在案头。
“父王……”她轻声叫道。
国君坐起来,咳了两声,悦公主连忙拿出手帕为他捂住口鼻,手帕上顿时出现了一滩暗红色的血。
悦公主心悸不已,心疼道:“父王,我去叫御医!”
国君按住她的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听见自己肺部发出歇斯底里的声音。
他睁开眼,双眸虽然苍老疲惫,但依旧充满了力量,让悦公主说不出话来。
“你刚才想做什么?”
悦公主明白他问的是什么,乖巧回答:“我想给她一些食物……”
“为什么?”
“……”悦公主不知道怎么说,她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事,不需要理由。
国君叹了口气:“你给了她食物,要不要给其他人?”
悦公主一怔。
“你今天给了她食物,明天给不给?”
“我……”
“如果你今天给了她一口粮食……咳咳,所有人就想要,要不到就会抢。”国君看着这个被他精心养起来的孩子,摇了摇头:“咳咳……不富自身,何以富天下人。如果你做不到这一路上都养着那些人,你就什么都不要做。”
“可是,我们有那么多粮食……”悦公主往车后看去,那里有几千只马车,拉着厚重的粮食,周遭由重兵把守着。
国君轻声说:“那里装的,都是泥沙。”
悦公主登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父王,她掀开帘子,往粮草队那里看过去,那些沉甸甸的袋子压在马车上,她无论如何都无法相信那里装的居然不是粮食。
“粮食只能支撑一个月了。”国君又低咳了两声,他用手帕死死压住自己的声音,猛地弯下腰来,再抬起头时,他的脸色已经变得煞白,只有眼角因为泪水而染上红晕。
“父王……”悦公主紧紧握住他的手,不甘地说:“我们为什么要去那个问道宗!如果没去的话,一切都还好好的!粮食也够用,那些百姓不会死,您也不会……”
她的神色逐渐激动起来,就在这时,国君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所以你就想烧了引路卷轴?”国君淡淡地问。
悦公主的脸上,浮现了细微的红痕,她听了父王的话,激动道:“父王,问道宗说不定根本就不存在!你不能为了一个虚无缥缈的梦毁了整个月容国,现在回头还来得及!只要毁了那个卷轴……咱们还有这么多人在,就在这里定居,也能带着所有人活下去……”
“太天真了。”国君垂头看着她:“悦儿,男子在你这个年龄,就可以束发戴冠了,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没有为你立下婚约吗?因为我一直把你当成下一任国君,等我死之后,这个位置就是你的……”
“父王!请不要这么说!”悦公主哀戚道:“孩子只愿父王长命百岁……”
“你明明和她长得那么像……”国君注视着悦公主一张娇俏至极的脸,低声道:“月上祖母并非什么仙人,她是御虚山庄弟子,真正的修真之人。这次的问道宗之行,并非月上祖母的指示,而是御虚山庄的修真者看在她的面子上特意给我留下的信息。人间大祸已至,枯守故土是死,只有向问道宗走才是唯一的活路!”
“父王,我不信……我不信……”
国君摸了摸她的头,声音逐渐低沉:“悦儿,诏书已经写好了,我死了之后,你就是新王……父王无能,没带着月容国走到问道宗,你一定要……”
“父王!”泪水从悦公主眼眶中滚落而出,父王的手逐渐无力地滑下来,他抚摸过的地方,也仅剩一点余温。
月容国在路上走了三年,死了无数国民,终于连国君也死在了路上。
悦公主紧紧地握住父王的手,她不敢哭出声,只能狠狠地咬着牙,浑身发抖。
卷轴滚落在她身边。
悦公主红着眼睛看过去,就是因为这张卷轴,父王才会下令举国搬迁,才会染上重病,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它就是罪魁祸首!
她拿起卷轴,上面是一片灰蒙蒙的雾,中间一条发暗的道路,指引着他们前进的方向。父王说,如果这张卷轴亮起来,就说明他们已经到了浮柳山的地盘。只是最终,他也没看到卷轴亮起来。
悦公主心里一发狠,便准备撕了这张卷轴。
她不信什么人间大祸,不信什么御虚山庄,也不信梦中的指引!
她要带着国民,就在这里活下去!
手中的卷轴被揉皱,发出布料摩擦的声音。
就在这时,卷轴上的灰雾逐渐散开,一颗明亮的星闪烁在上方,整张卷轴,如同清洗过的玉石一般,逐渐亮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了!
第227章 第二百二十七章
悦公主听见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她定了定神,将死过的国君挡在身后,沉声问道:“李将军,外面发生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