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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耳边跟放炮竹似地噼里啪啦的声响,季云绯这才疏狂地笑出声,“哈哈哈,痛快,痛快!”
痛快个屁!
不管季云绯在包厢里如何上火撒气,闹腾得丰乐楼掌柜愁眉不展,陪着谢瑾白一同去视察淳安郊外的赤丈河防汛堤坝的官员们也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原本,官员们以为谢瑾白以公务为由提出告辞,不过是个推辞,出了丰乐楼即可各回各家,各寻各的温柔乡,解语花。
哪能想到,谢巡按年纪轻轻,竟这般“实在”,昨日唐知府才在朝晖楼为其“接风洗尘”,今日便要求他们带他来巡视赤丈河,监督赤丈河防汛堤岸工程进度!
这才是谢瑾明知道季云绯宴无好宴,依然前去赴宴的真正原因。
他太清楚这批官员了,如果是以他的名义组织宴请,这帮官员定然猜到了是与治水、防汛有关,定然会诸多推辞。
只有像是季云绯这种闲散王爷组织的宴会,这帮人才最是积极。
什么防汛、治水,这帮人才不在意。
赤丈河因为临近入海口,年年夏末初秋之际都会发大水。
朝廷年年都拨款、开仓赈灾。
拨款着当地政府开拓河岸,防汛筑堤,可这赤丈河依然年年决堤,洪水肆虐。
兴德帝在位三十五年,一心修道,无意朝政。
那些拨下去防汛筑堤,赈灾救济的银子也大都进了经手官员的口袋,真正用来救济灾民的少之又少。
季云卿是有个有野心、有抱负的帝王,他有心要重振朝纲,做出几件像样的政绩,除却明面上的为所谓的百姓谋福祉,最为重要的原因是想要借着政绩,向垂帘听政的熹太后真正要回治国大权的意思。
兴德帝不理朝政,多年来朝政一直把持在熹太后以及国舅等外戚手中,这一状况即便是如今季云卿继承大统也没能得到多大的改变。
派谢瑾白巡按淳安,督促当地官员治水、防汛,最主要的任务还是监督当地官员,在赤丈河原有堤坝基础之上,修建一座更为坚固的防水堤坝,使得沿岸百姓再不必受洪水侵扰之苦。
治水、防汛关系民生,一旦成功,无疑是一重大功绩,对于帝党们而言自然更添政治砝码!
可以说,谢瑾白此次巡按淳安的背后有着至为重要的政治目的。
谢瑾白忽然提出要来巡视赤水河堤坝重建进展,此举虽在官员们意料之外,好在官运们并非当真全然没有准备。
但见堤岸水坝河工们赤果着上身,从岸边扛过亦袋又一袋的麻袋往堤岸上搬,边上身穿青色罗唣官府的吏人认真地督促着进度,画面井然而又和谐。
同知刘砺怀摸着胡子,同通判杨毅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神色。
其他官员也是面色轻松。
朝廷今年忽然一改往年作风,下派了这位谢御史巡按淳安,此举虽在当地官员们的意料之外,好在这堤坝他们开春时节便已着都水司检查、重建了,倒也没什么妨碍,只不过跟着巡视一遭罢了。
但是,当谢瑾白举步往中下游方向走去的时候,官员们脸上轻松的神色不见了,便是刘砺怀以及杨毅眼底亦是闪过一丝慌乱。
“谢巡按,这两日附近刚下过雨,路面泥泞、湿滑,不如——”
“无妨。若是刘同知担心会脏污了脚上这一双乌纹靴,不妨再这里等下官。”
谢瑾白转过身,环顾身后的随行官员道,唇角噙着和煦的笑意,“各位大人亦是一样,若是同刘同知一样有一样的担忧,可留在这里陪谢同知。”
刘砺怀只好讪讪地道,“老夫,老夫不是这个意思。”
其他随行官员亦是面露尴尬。
谢瑾白唇角噙着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举步继续往前走去。
官员们就算是再不情愿,也只好忐忑地跟了上去。
第9章 手段
如同刘砺怀所言,在走过一段官道之后,前面河岸道路渐窄。
因着这两天淳安地区阴雨绵绵路面泥泞湿滑,好几个官员都得靠随从的搀扶才勉强行进,形容狼狈。
唯有谢瑾白同萧子舒主仆二人,身子笔挺,步子都未见踉跄,如行在平地之上。
不同于赤丈河上游高大的堤坝横跨河流两岸,一派壮观的景象,行至河流的中下游,河岸越窄,而河道越宽。
这么宽的河道,河岸两侧却没有修建像样的防水堤,好几河段防水堤岸只是用泥土垒高一些,连用砖块夯实都没有,一看便是年久失修。
这样的河堤,别说是防汛,就算是平日里一场普通暴雨,都能够导致河水上涨,大水漫灌,冲毁良田。
上辈子,谢瑾白在巡按淳安之前,一直都是在都城颖阳为官,纵然再天资过人,始终缺乏足够的官场经验。
当年谢瑾白初次巡按地方州县,见到横跨在赤丈河岸上夯实的堤坝,仍是不放心,日日亲自监督赤丈河上游堤坝的修建工作,哪里想到最后当汛期来临,最先被冲垮的会是防汛压力较小的中下游河段?
偏偏那一年淳安遇上百年难得一遇的特大暴雨。
年久失修的河堤,遇上百年的特大暴雨,河堤的全线垮塌不过是一瞬的事情。
中下游河流暴涨、失控,上游防汛压力骤然加大。
最终,耗了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以及时间修建的赤丈河堤坝也被洪水冲垮,洪水漫入城中,整个淳安都浸泡在了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