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暗点头，抬眼望见那队阴兵到了孙牧野跟前时，忽然齐齐停了下来。
    为首者人身牛首，左手持一面白幡，右手抓着开山板斧，站在孙牧野跟前，半天没有说话。
    这么过了半晌，牛头忽然面无表情地开口：“有活人进来。”
    他怎么知道的？！
    我大吃一惊，正想重新寻找掩体，亚塔的意识再次响起：“因为你的气味。不过不用担心，这片石林能阻断气味传播，他们找不到你。”
    “没人敢进死人世界，除非他不想活了。”孙牧野摇摇头，故意装作不知道。
    牛头瞪着比铜铃还大的眼睛：“立刻搜！”
    一言既出，阴兵忽然齐刷刷动了起来，他们虽然一句话都不曾交流，然而不但行动迅速，且十分有序。
    很快就有八九个阴兵朝石林这边走了过来。
    从亚塔的记忆看，如果被阴兵发现，我们必然要起冲突，万一我不小心杀掉某位阴兵，那很可能整个死人世界几千年来的平衡，都会被打破。
    到了那时，只怕整个死人世界都要闹翻了天，谁知道会是什么局面？
    死人世界关系甚大，我不敢随便乱来，但石林就那么大，一旦他们进来，发现我是迟早的事。
    “那是我睡觉的地方。”就在那几个阴兵准备过来时，孙牧野忽然拦住了他们。
    牛头朝石林这边看了眼，很快点点头：“去其他地方看看。”
    我有些诧异，它居然没为难孙牧野？
    第436章 神祇降临
    牛头并非妖魔，它自死人世界降生，活着的唯一目的，便是守护死人世界的秩序。
    也正因如此，它的实力有土级六境之强，在鬼魂归属的这片区域，极为强大。
    如果是以往，我大概会以为孙牧野的实力在牛头之上，但拥有了亚塔的记忆后，我实在不敢这么考虑。
    虽然我们都可以靠吸收死气修炼，但他缺少修炼法门，又没有得到过增加修炼速度的天师丹。
    所以综合考虑，他的实力应该在土级五境。
    况且孙牧野是外来户，之所以镇守出入口，是因为九大家族的意愿，跟亚塔在死人世界立下的规矩，完全没有任何关系。
    如此情形下，牛头没有找孙牧野麻烦，甚至还很是信任，这让我琢磨不透。
    事态很快又出现变化。
    当所有阴兵回到原位，牛头便率队继续前进，孙牧野在后方目送，并悄然朝我点了点头。
    我暗暗松了口气，可恰在此时，一队阴兵也到了石林附近。
    牛头忽而在这里止住脚步，手中白幡立于地上：“搜查石林。”
    它声音冷冷冰冰，完全听不出半点感情，然而这招回马枪，却是着实令人措手不及！
    “那是我睡觉的地儿！”
    孙牧野一句话说完，便快步冲了上来，可他距离石林不近，是以不到一半，牛头已经先一步进来了。
    石林不大，这么多阴兵，用不了一分钟就能搜个彻底，我见不妙，就想着干脆硬碰硬，反正他们不见得是我的对手。
    这队阴兵之中，牛头首当其冲，我暗暗运转体内死力，准备随时发动雷霆一击！
    砰！
    眼见牛头朝我这头望过来，我直接起身一拳砸中他的面门！
    碰撞之声乍起之际，所有阴兵身上，尽皆散发出一种诡异的能量波动，我的耳边立刻嗡的直响，脑子里有那么一瞬间一片空白。
    那种灵魂被束缚的错觉，很快充斥全身上下，一时半会，我竟然挣脱不开。
    “还不住手！”
    孙牧野很快冲进石林中，大吼之际，他拳出如龙，但却难以应付这些阴兵，很快便被包围了。
    我正想上前营救，亚塔的残留意念忽然出声了：“如果把事情闹大，亚塔在死人世界的信徒，不会轻易放你走。”
    亚塔的信徒…
    天师道和水神教的人！
    我猛然记起和秦。天结了隐婚的九只鬼魂，她们都是从死人世界出来的，也就是说，这里的确有亚塔的信徒。
    “我能咋办！”我用意念和他交流。
    亚塔的残留意念立刻回应：“吞星术序。”
    吞星术序？
    我双眸微睁，当即领悟了他的意思！
    吞星术乃亚库星人耗费百万年归纳总结的修炼法门，虽然并不适合人类修炼，但其序骗包含了许多运用死力的技巧。
    这其中有一篇，便是双方都修炼死力的情况下，实力更高强者可以运用此术，以更强的威压控制实力低者。
    然而转念一想，吞星术是亚库人的功法，如果我贸然使用，很可能会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甚至危及性命…
    可眼见牛头就要翻身而起，我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随着在心里默念吞星术，原本黯淡无光、被死气笼罩的整片天空，忽然在某个刹那骤然发出一道不算耀眼的微光。
    “嗯？”
    牛头似乎意识到了不对，一对牛眼稍微睁大了些，不过不等他做出什么应变举动，我已经运转体内死力，将吞星术序言中的术法，用了出来！
    天空骤然大亮，但仅仅一个呼吸间，强光又猛地收了回去！
    “怎么回事！”孙牧野睁大了眸子，满脸震惊之色，表情有些呆滞。
    面前的牛头、阴兵，都站在原地不曾动弹，一切似乎都没有发生变化，又好像发生了某些变化。
    “成功了？”我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掌心，心中疑惑不已。
    这反应也太小了吧，倘若牛头对我俯首称臣，那怎么也应该鞠躬叩首、为方才的无礼向我请罪才是。
    这些阴兵，无论我施术前后都一个样子，啥也看不出来。
    我心里狐疑，这序言里记载的招数，难不成是骗人的？
    “愣着做什么！”我眼珠子一转，立刻佯装出嗔怒之色，呵斥牛头。
    这是语言陷阱，如果术法有效，牛头必然要向我叩首谢罪，若是无效，牛头也会以为我在叫嚣，继续厮杀。
    如此试探之下，牛头果真表情大变：“几千年没有见过这一式了…”
    “那是神祇才懂得的至高奥义，能令天地齐鸣的无上神术，你怎么会懂？！”
    我听得有些发蒙，就这还无上神术？
    但从这话里的意思推断，眼前的牛头居然有幸见过亚塔用这一招，否则也不会如此笃定别人不会。
    “我已经得到了敖鲁古雅死人城的最高权限，你明白啥意思不？”我试探着这么问它。
    牛头满脸迷茫，自顾小声嘀咕：“那是什么地方，我从未听说过…”
    我顿时大失所望，想不到牛头根本不知道亚塔住在死人城里，只怕我把嘴皮子磨破了，也不会有什么用。
    但就在我准备继续出手时，牛头却噗通一声，冲我跪了下去，同时双手抱拳前推，俯首恭恭敬敬地说道：“能用出那一式的，一定也是神祇！”
    “天神大人，请您恕罪！”
    我又是一怔，脑子里忍不住骂了它八百遍，这头牛到底咋回事，这种求饶的话不第一时间说，磨磨唧唧那些没用的干啥？！
    “术法成功了，牛头在死人世界专门负责引渡生灵魂魄，现在是你脱身的最佳时机。”大脑之中，亚塔的意识很快响起。
    我翻了个白眼，他这不胡说么？
    孙牧野震惊不已，这时紧跟着走过来上下打量着我：“仲谋，你没事吧！这又是怎么回事？”
    “说来话长，总之狐三娘我可以不找，但是关于死人城的事，我还有一点疑惑。”我摇摇头，时间紧迫，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
    但跟孙牧野说这些也没用，他从小就守在死人世界，人世的种种，他根本不清楚
    第437章 弥生林
    “刚才有没有一只狐妖进来？”我转身看向牛头。
    据我所知，死人世界种族许多，狐妖也不止几只，如果我说狐三娘，它不见得知道是谁。
    牛头马上恭敬地点点头：“天神大人，近些日子偶有生灵逃逸，但也有些因为好奇而来到死人世界入口，被一种莫名诡力吸进人世的小妖。”
    “其中大多还在缉捕，有些则自行返回，你所说的可是一只已能化为人形的妖狐？”
    “没错，就是她！”我立刻确认，继而又问，“她现在在哪？”
    “请大人跟我来。”牛头毕恭毕敬地向我行礼。
    我也微微点头，之后就和他并肩往西走，一众阴兵紧随其后。
    不过没出几步，孙牧野就慌张地追了上来：“不行！”
    他一把拽住我的衣角，皱紧眉头跟我小声说：“你跟他们不一样，一旦深入死人世界，就很难出去了！”
    我当然明白，可想想自己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我还是拒绝了孙牧野的好意：“大哥你放心，等我问清楚了，马上就出来。”
    “他是守护者，牛头又在这里，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失去他们的帮助，你也许真的再也无法离开了。”亚塔残存的意念又在脑海里提醒着我。
    这话我早听腻歪了。
    眼前的世界根本不是真正的死人世界，因为如果让我什么也不知道、稀里糊涂的活下去，那不管我身处何处，都和死了没有区别！
    关于我的身世，以及我为什么拥有仙界火源，我必须要搞清楚！
    “天神大人…”
    牛头等候半晌，居然学着人的样子，迟疑着问我。
    我点点头，示意他继续上路，随后冲身后的孙牧野扬了扬手：“我一定尽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