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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色纯,味洌。
    好喝。
    又是一杯。
    “秋露白具体的酿造方子已流传甚久,如今唯有这皎月楼有存酒,却也是千金难求,”沈铮笑道:“薰儿觉得口感如何?”
    “我从前觉得酒味闻来便甚是苦涩,定然难喝,所以我从未饮过酒,”沈薰晃了晃手中的酒杯,一饮而尽,脸颊隐约有些潮红:“可是这酒,入口苦辣,却回味甘洌,很好喝。”
    她似是有些晕乎,支着脑袋,闭眼想着,半醉半醒。
    沈铮今日异常温柔,道:“可是馋蜜饯了?”
    方才觉得好喝,她连着喝了好些杯,后劲倒真不小。
    妹妹的酒量有多差,他是清楚的。沈铮望着面前倚着脑袋的眯着眼睛的女子不禁凛了眸。
    虽也是眉眼带笑,但他同从前温润的模样,好像不太一样了。
    “薰儿,太子妃的位置哥哥替你争取了,你何必执着一个二皇妃呢,跟了大殿下,将来凤仪鸾驾,母仪天下,岂不更好?”
    沈薰此时正晕乎着,觉得他的声音太轻,也没听清他说了什么。
    良久,她似是睡着了,支着桌延的手一滑整个人向侧着倒了下去,稳稳地倒在他伸出的臂膀里。
    将她的头轻轻靠在肩上,沈铮眸中冷意一闪而过:“我是为了你好,也是为了沈家好,你一定会感谢哥哥的,对不对?”
    “久违了,沈二公子!”忽然,一个洪钟深沉的男人的声音,正是燕北寻。
    此时他见沈铮怀中正抱着个醉酒的女人,心知肚明一笑。沈铮侧头淡淡颔首道:“太子殿下,臣尚有事,需得离开,舍妹醉了酒,多有不便,不知道殿下可否愿意替臣照看薰儿?”
    燕北寻佯笑道:“哈哈哈沈兄的妹妹孤自然得帮忙看着些。”
    “如此,多谢殿下了。”沈铮对视一笑,起身先行离开。
    燕北寻从他手里接过靠倒的女人,等他走后,看了眼怀中人,勾角一唇,又慢条斯理道:“脾气泼辣了些,倒也有几分姿色,来人,送沈四小姐去客房休息。”
    “是,殿下。”
    沈铮刚欲踏出皎月楼时,迎面而来的那玄衣玉袍的男人令他脸色一变,不过他也是经历过风雨的人,很快便用笑意掩了去。
    “少原君?”
    “许久不见,听闻少原君为鸣凤阁忙里忙外,深居简出,今日怎么突然来此。”
    “我自是忙于中事务,无暇顾他,”盛辰南瘦了些,刀削的轮廓清晰,顿了顿,侧眼看他,笑道:“看起来,国公府倒是清闲的很。”
    “……哈哈,鸣凤阁为陛下所重视,沈某改日必登门拜访少原君,”他低声:“既然今日有节目,在下便不打扰少原君雅兴了。”
    沈铮转身,又听盛辰南冷笑道:“哦对了,今夜的曲目可是相当精彩,沈二公子当真可舍得错过!”
    笑中似有尖刀。
    说罢脸色一沉,带人进了去。
    沈铮闻言嘴唇一抿,看向大堂。只见台上依旧有舞女在舞蹈,周遭之人喝酒的喝酒,谈天的谈天,似是一片祥和,无任何异样。
    不知睡了多久,客房之中睡熟的女人动了动,半晌,她似是发觉自己所处异常,立马坐起。
    “醒了?”
    听到男人调侃的声音让她一惊,倏的侧头望去,“你怎么在这儿!”这一声惊呼却是有一些醉后娇人的味道。
    燕北寻沏了杯茶,笑而不语,抿了一口,好整以暇踱步到她床边,低头欣赏她这幅晕眩无力又惊慌失措的表情。
    “醒了就好,烂醉的女人孤没兴趣。”
    此时,前堂舞台上之人足尖轻轻一点,完美的旋转后,水袖轻展,似是要拨开绵绵的云彩,裙角悄悄扬起,不是风,轻巧的步伐却更甚风吹。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给人沁透心底的柔情。
    台下的人齐齐拍手叫好,却听得有人道:“美是美,不过比起那九公主,可差了远了!”
    “九公主哪是凡俗之人能比的呢,这皎月楼的美人已是上品了!”
    说话的是个狐狡模样的官服打扮的男人:“不过可惜了,九公主这等美人儿嫁给了个死人,年纪轻轻就在空山守寡了,哎,就算是个寡妇,我倒也愿意收作七房姨太太!”
    “说的是!”
    盛辰南靠在一旁的座椅上,似是在赏舞,眸色却在听到这话后冷了下来,手里捏着的酒杯“砰”一声硬生生捏碎,好在楼内杂闹,没人发现。
    怒意犹在心中,又听那人道:“那脸蛋身段,定是让人销魂得很!哈哈哈……”狐狡模样的男人摸了摸下巴,**道。
    盛辰南冷若冰霜的眸冷到了极致,摔下碎杯盏,就要起身收拾他,谁知有人比他更快。
    使劲了力道的一拳狠狠砸下狐样男人的脸上,“闭上你的狗嘴!”
    第26章
    他被突如其来的撞击击中倒向桌面, 杯盏碗筷碎了一地。
    那人指着地上的粉碎的杯盏,怒道:“我警告你,邱胜, 若是你再口不择言, 这就是你的下场!”
    邱胜吃痛爬山, 揩了楷不慎被划破的脸上的血痕, 呲牙咧嘴骂了句道:“你敢打老子?你们萧家如今是油灯枯竭,还不明白自己的身份吗!”
    萧易抑制了下心中的怒火:“萧家再没落, 也比你们邱家这种趋炎附势的好!”
    邱胜气极反笑:“趋炎附势?你是在陛下亲封的太子有意见?你是个什么东西!”
    萧易冷眼而视:“哼,丰都向来容不得北凉,阴狠狡诈,暗算盛将军,又说什么误杀自保的鬼话!他燕北寻倒好, 向丰都弃城献宝,如今还对丰都世子热情相邀, 今日分明就是场鸿门宴!若是盛将军还活着,定然由不得他胡作非为,糟蹋北凉!”
    盛辰南捏碎杯的手紧了紧,血珠自手心滑落还不自知。
    “你, 你, 还有你们,”萧易气红了眼,怒指一圈:“还有狼心狗肺的国公府!都是叛国通敌的罪人!”
    邱胜一脚踹上他的肚子,将他踹出一米, 直直撞在墙上。
    “呃……”萧易压住肚腹, 挣扎着,刚站起来又被他踹倒在地。
    “狗东西, 北凉如今谁是天谁是地,看不清?爷爷我帮你拎清拎清!给我打!”邱胜面目狰狞地挥手,一群手下和几个附和的公子哥齐齐上去殴打萧易。
    “啊……你们……呃……都是丧家之犬!”萧易嘴角都出了血丝仍不屈服,咬牙不停激怒他们。
    “狠狠的打!出言不逊,斥骂太子殿下,打死了是功德一件!”邱胜又狠狠踹了他一脚。
    就在萧易不再出声,气息微弱的时候,一道剑气震来,动手之人皆被齐齐震开一尺,摔倒在地。
    邱胜爬起来,怒发冲冠,回首怒发冲冠地盯着出剑阻拦的盛辰南:“你是何人?想跟这狗玩意儿陪葬?”
    “大胆!”门外有人大步而来,是池归:“对少原君口出狂言,我看想死的是你!”
    邱胜脸色一变,复看了眼盛辰南,吃吃道:“你是……少原君?”
    盛辰南抿嘴不说话,只是冷眸视他,眼中隐有杀意。
    池归站在盛辰南身侧,看向邱胜:“没错,睁大你的狗眼看清楚,这就是鸣凤阁阁主少原君,你该好好想想,现在保住自己的脑袋!”
    鸣凤阁不归属朝廷,但却为皇帝效力,阁主少原君无官衔,却不亚于官居一品。
    邱胜慌了,鸣凤阁世人皆惧,得罪少原君,他有一万个手段让他生不如死。
    “少原君饶命,是我方才有眼不识泰山!”
    盛辰南缓缓才开口:“将萧公子送医诊治。”
    池归揖手,正准备去,又听他道:“你,去。”
    他盯着邱胜。
    他打的人,让他送去医治?
    “这……”
    盛辰南回过身离开,并未多言:“我不喜欢废话。”
    “邱少爷最好别让萧公子留下什么病根。”池归补了句,才跟着盛辰南出去。
    回到鸣凤阁,屏退了所有人,只留下盛辰南和池归。
    池归扑地跪了下去,一个大男人竟顿时红了眼:“将军!太好了,我就知道……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地就死了!”
    盛辰南叹了口气:“起来。”
    池归哽咽着,起来,见他比两个月前削瘦了不少,心里难受:“都怪我,那晚有异样竟都没发现,守着这左宗堂,却连敌人丰都之人入了皇城都不自知!是我该死!”
    “与你无关,”盛辰南敛眸,回想起那夜:“我知道那车夫有问题,我本以为是燕北寻的人,想将计就计,揭露他和丰都勾结的阴谋,但没想到,他勾结的竟是丰都的尉迟一族!”
    “尉迟一族?将军说的可是二十年前的丰都叛族?”
    盛辰南双眸一深:“只有他们,能造出紫幽沙华。”
    若不是那晚林中有紫幽沙华,他也不会内力暂失。
    池归皱眉不解:“二十年前丰都灭了大渊,靠的就是尉迟一族,后来尉迟一族又起了异心,被全族尽斩,怎么还会有后人?”
    盛辰南垂眸,尉迟一族的手段,他绝无可能认错。
    “对了将军,广陵王回来了,明天便能抵达皇城。”
    盛辰南眸色一凛,侧头,提了声:“他回来干什么?”
    池归摇摇头:“不清楚……广陵王是从空山过来的。”
    “九公主呢?”
    “公主并未随行。”
    盛辰南定了定神,她没回来就好,过了一会儿他才道:“派人去拦住郁白庭,绝不能让他踏入皇城!”
    池归明白他的意思,郁白庭是受皇命归广陵的,在空山逗留已是大罪,此事尚未传入皇城,若他还回皇城来,一个意图谋逆的罪名完全能将他当场处死。
    “是,将军!”
    是夜,盛辰南从高墙上轻落。
    将军府如今已是空无一人,一座空府邸,两个月无人居住,花木枯落,入眼满是寂寥。
    将军府的大门已被木条紧紧钉住。
    不见人烟,早已不见昔日繁华。
    他静静望着那棵梨花树,曾经她就站在漫天花瓣下等着他……
    漫过荒凉的走廊,屋梁的门扁布满尘埃,推开书房,曾经她陪他一同看书,叮嘱他要多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