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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节

      第31章
    浑身像是散了架, 兰兮哀怨地瘫在窗口。昨夜过后,盛辰南也就没让暗卫再关着她了,知道他还活着, 她也就不会再冲动乱跑。
    婢女拿了换洗的衣服和早膳给她后, 她便独自在盛辰南房内翻看书籍。有他在, 似乎之前的阴霾心躁都不见了。
    没有传唤婢女替她梳洗, 她自己坐在梳妆镜前,用红缎带绾了个简单清爽的发髻, 透过铜镜,发现脖颈间有块唇形红血印,她蓦地脸一红,她家夫君平常清清冷冷的,居然还有热情似火的时候。她嘴角一丝笑意越来越明显, 想到他昨夜手足无措哄她的样子,她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一别数月, 再度归来,明日子时,烟雨楼头,盼卿相见。”
    她突然想起那封随箭而来的信, 她本以为信是盛辰南写的, 但如今一看,是有人借盛辰南的名义让她误会,诱她赴烟雨楼,是针对她来的, 还是想利用她对付盛辰南?那人会是谁。
    兰兮在窗边站了许久, 她心里其实已有几分思量,写信的不是盛辰南,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是燕北寻。虽然明知这是一场阴谋,但她仍想去赴约,如果能利用这次机会,抓住燕北寻的把柄……
    兰兮独自想得入神,突然腰被人从背后搂住,她惊了一下,随后耳畔熟悉的呼吸又让她放松了下来。
    兰兮握住腰间的手,笑道:“你回来了?”
    盛辰南的下巴轻轻枕在她的右肩上,抱着她柔声道:“嗯,在想什么?”
    “你呀。”她想也没想,理所当然道。
    耳畔一声轻笑,随即盛辰南将她转过身来,从正面搂着她,兰兮笑盈盈地抱住他的脖子靠进他怀中。
    “盛辰南,有件事我想和你说。”
    他皱眉,食指微微勾抬她小巧的下巴,肃穆和她对视:“叫什么?”
    兰兮仰着脑袋,恍然大悟,他现在是鸣凤阁阁主,不能叫盛辰南,于是很快改口道:“少原君!”
    盛辰南依旧皱眉冷眸盯着她。
    兰兮一愣,也不能叫少原君?半晌,她苦着脸表示想不到。
    盛辰南眸色一深,一手按住她的后脑,蓦地贴上她的唇,一手狠狠锢着她的腰,直到将她吻得气息不稳才放了她。
    兰兮大口喘着气,还在兀自发愣,又听见他隐忍沉重地呼吸声喷洒在耳边:“还想不起来,我可以再帮你回忆回忆。”
    曾经十里红妆,他们拜过天地,入了洞房,是真真正值得夫妻。
    他这般霸道,兰兮这才明白过来,小声羞涩道:“夫君……”
    盛辰南这才算是放过了她,含笑搂着她:“说吧。”
    兰兮还未明白:“嗯?什么?”
    盛辰南轻拍了拍她的头:“你说你有事要和我说,什么事?”
    “哦……”兰兮愣愣才反应过来:“就是……”
    她像是还在迟疑,两人不知说了什么,只是盛辰南的眉头紧紧皱着。
    天渐渐暗了,屋内却没有点亮烛火。
    直到月上三更,才有个素衣娇俏的身影从屋内轻手轻脚开门而出。
    长街无灯,远处有歌声的地方,是烟雨楼。
    楼外,兰兮停下脚步,抬眼看着这个烟花柳巷之地,尽是风花雪月的艳俗。
    她袖子里攥着那把盛辰南给的银色镶玉短匕,一步步踏上烟雨楼。
    似是有人下了命令,她进去时,并无人阻拦,却有两名黑衣男人领着她往二楼房间走去。
    在他们的带领下进了屋,随即门就被关上了。
    与此同时,烟雨楼外,盛辰南缓步向那走去,剑锋划过地面闪出点点星火。
    他在门前站住,黑发随意绑着,额前有几缕发丝被风吹散。
    只听得一个腻腻的声音道:“哎呦,客人,你可是来对地方了,咱们这儿,什么姑娘都有,只要你喜欢,客人你可知道,咱们楼上的可都是闻名千里的大美人呢,客人若出得起价钱……”
    剑出无声,血已溅地。
    楼内依旧笙歌,甚至没有一个人听见看见。
    一个肥头肥脑的人对搂着的女子道:“你们新来的几个姑娘,大爷我可还没见过呢,什么时候你给我叫来看看?”
    那女子微带娇嗔的道:“叫那群贱人干什么,我你还看不够么?”
    血如花,洒满锦帘。
    小楼寂静,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着持剑男子。
    不知是谁发了一声喊,众人一窝蜂般向门口挤去。
    只是,在他剑下,谁能全身而退?  血洒满了小楼,灯笼上窗纸上,无不溅满了浓稠的血。
    方才还如同天堂般的烟雨楼,转瞬已变做地狱。
    男子抿着薄唇,凛烈的眸里尽是杀意。  长剑微颤,几滴鲜血自剑尖缓缓滴下,他转过身,没有再看一眼,慢慢走了出去。
    “烟雨楼是燕北寻和丰都尉迟一族交流情报的地方,既然写信的人约我去那见面,必定不是好事,盛辰南,让我去,你带人以救我的名义借机踏平了那里!”
    就在几个时辰前,她还在屋子里想劝服他。
    “不,我不可能让你涉险,更不会答应你自投罗网。”他想也没想,一口回绝:“你不去,我一样可以马上踏平烟雨楼。”
    兰兮扯住他,肃穆道:“没有个缘由,燕北寻肯定会以杀戮自恣的罪名针对你,你现在不仅仅是少原君,还是官居一品,肆意屠杀本就是罪加一等!”
    “不行。”
    “盛辰南!”兰兮急了,他怎么这么倔强:“不过一会儿而已,我不会有事的,而且你肯定会来救我的对不对?”
    盛辰南看着她,眉头已皱成好几皱:“你有危险我当然会马上去救你,但是我不能……”
    “丢车保帅,兵法你不是最懂的么?”
    “可是……”
    兰兮蓦地抱住他:“让我去,没事的,你也是,郁白庭我是,父皇也是,至始至终你们豁出一切甚至性命都在保护我,我想替你们做点什么,我也想为北凉做点什么,盛辰南,我等你来救我……”
    月光皎洁,映照着万丈红尘,月光下的烟雨阁,灯烛依旧,只是再无人声。
    第32章
    夜色晦暗, 无人的小道上,马车不疾不徐地驶着,兰兮在马车内不声不响, 她知道这是去皇城的路, 也知道要带走她的, 是燕北寻的人。
    马车一路驶进城门, 她的眼睛已被黑布蒙住,黑衣者将她带入了个房间, 随即一声锁响,门已被锁。
    兰兮扯下蒙在眼上的黑布,她并不意外这屋子里的格局,是皇城寝宫。
    “公主,别来无恙。”
    身后突然想起一道低沉之声, 吓得兰兮蓦地转过去,没想到屋子里还有第二个人。
    看清桌边那人, 兰兮立马索了眉:“你怎么在这?”
    沈薰面无表情,斟了盏茶,傲慢地抿了口,并不答她的话。
    兰兮肯定, 这里是东宫, 燕北寻的地方,沈薰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她又突然想到,国公府如今已是燕北寻的走狗, 那不成沈薰是来看着她的?
    “九公主过去那么风光, 怎么如今也成了个阶下囚?”沈薰嘴角挂着一丝嘲讽的笑。
    兰兮双眸一眯:“也是?”沈薰摆弄杯盏的手一顿,又听她道:“你国公府跟着燕北寻叛国投贼, 沈四小姐又怎么跟我走到一处了?”
    “别叫我沈四小姐!”杯盏猛地被人砸地破碎,沈薰忽地怒,眸底生恨。
    她突然的暴动让兰兮一惊,又听她阴沉着声,冷冷开始:“从那日起,我就再也不是什么沈四小姐了,我沈薰和他国公府,就此一刀两断!”
    兰兮这才发现,沈薰往昔的红唇润泽,已成了如今的苍白憔悴,右半边脸却有些微肿,透着异样的红。
    连过去她骄为靠山的国公府都变得如此一文不值,甚至是厌恶,究竟发生了什么,让她变得如此。
    兰兮沉默半晌,缓缓开口:“燕北寻风流成性,如今国公府投于他下,你却被囚禁于此,难道……是他看上你了?”
    “住口!”沈薰猝然打断她。
    “……”她如此反应,想必是自己说对了,兰兮顿了顿,继续猜道:“你要跟国公府决裂,难道是你不愿意跟了燕北寻,而国公府为了立足,将你拱手出卖了?”
    她说得分毫不差,沈薰心里那片阴暗被倏地敞开,她怒目冲上去一巴掌甩向兰兮:“我叫你闭嘴!”
    兰兮眼疾手快抓住她,见她躁乱不已,情绪失控,兰兮一下扯住她的双手,“沈薰!”她想将她喊清醒,不料这一拉一扯,竟无意间瞥见沈薰脖子上又粗又重的紫痕,一块又一块,不堪入目。
    兰兮一怔,才发现她拉扯之下露出的白皙小臂也尽是又红又紫,明显是被人强迫的动粗的痕迹,她惊然抬眸看向沈薰:“你……是不是他做的?”
    沈薰意识到吻痕和齿痕裸露在外,慌忙将脖子和手臂遮掩住。
    衣服边缘尚且如此,那衣服底下又还是如何的不堪入目。
    兰兮皱眉:“燕北寻还真是个禽兽!”
    沈薰听见这话,失魂落魄一笑:“他是禽兽,国公府更是禽兽!”她说着眼眶突然红了,怒意却不减:“我称一声二哥的人,竟然将我亲手送到那个混蛋的床上!”
    兰兮看着她,忽然觉得她也是个可怜之人,往昔风华付之一炬,沈薰虽刁难任性了些,有大小姐脾气,但心倒没那么晦暗,不像有的人,心黑面上却装得人模人样。
    “公主现在可以看我笑话了。”她忽又凄惨一笑。
    兰兮望了她半晌:“有何笑话可看?”
    沈薰敛了敛眸看向她。
    “现在该想的,是如何从这里出去,你不是恨他么,刚好,我也恨,所以我们姑且是盟友了。”
    沈薰沉默半晌后道:“出不去的,门上了锁,外边也都是他的人。”
    兰兮沉眉不展:“不行,我一定要出去,我在这燕北寻定会以我要挟我父皇,他现在已经有了半壁老臣的支持,到时他登基为帝执掌大权,一切都晚了。”
    但又有什么办法呢,这里是燕北寻的势力范围,她全无可能出得去,即便出了这道门,宫门千重,她一样会被抓回来。
    屋内半晌异样的沉默。
    沈薰忽然起身,朝门口走去,用力敲门,兰兮一愣,“你干什么?”
    只听她对着门外边敲边扬声喊道:“告诉大皇子,我想通了,让他放我出去!”
    兰兮索了眉,迟疑片刻,猜到她要做什么,上前按住她捶门的手,“你疯了?你这是送自己入虎口!”
    沈薰凝视了她一眼,“总要想办法出去,兰兮,我虽从前一直和你针锋相对,但这次你说的对,我们是盟友,我会想办法救你出去,再不济也能帮你传信,我帮你,也是帮我自己,燕北寻和国公府的账,我一定要讨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