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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少来。我没哭,我找谁不好偏要找你?省省吧,小混蛋。”
符衷忽然转了身,他的影子忽然背过来把季垚掩在了怀中。他朝季垚伸出双臂,眉梢飞着温情脉脉的笑意对他说:“我听说拥抱可以治愈一切恐惧,那我们抱一抱,就像战友那样。”
他最后几个字放得轻,散进松香里,几乎要飘到银河上去了。季垚知道自己不能上他的套,抬起手想挡住他的手掌,但他们掌心正好相抵,手指一弯便十指相扣了。
季垚看着扣在一起的手指暗自惊讶,他惊讶于他们总有各种各样的巧合,果真缘分来的时候谁都别想逃。符衷垂着眼睛看两人的手,眉梢的脉脉温情变成了显而易见的喜色,心里揣着的那头小鹿此时又不安分地跳动起来,激动得他六神无主。
手心里的温度在肌肤之间过来过去,他们的皮肤并不如常人那般光滑细腻,长年累月的训练、实战把他们的手磨粗,磨出老茧和皱痕。他们手指交握,但这美妙的一瞬不过是浅尝辄止,季垚踟蹰着把手抽回去了。他别过头去看屏风上的山水,手指微微分开,另一只手不自觉地去揉搓掌心。他撑在洗手台边缘,抬着下巴叹了一口气。
符衷听见他微妙的叹息,正是这声叹息让他心中罕见地浮起了郁悒的惆怅。他仿佛已置身天国,置身于真正的抉择之路上了。
“回去吧。”季垚起身说,“要和我一起走吗?”
他们一同走出了指挥部大楼,此时的时间局里早已是一派萧索的迹象,空无一人的大道上只有灯光彻夜不熄地照着它。灰不溜秋的凤头鸟从湿淋淋的冷杉枝丫上飞了起来,符衷正在惊讶这时怎么还会有鸟类在林子里穿行,就听见季垚问他:“你这几天不用跟原来的队伍做常规训练了对吧?”
“是的,长官。这几天我会比较空。”
“你会背普希金的《致凯恩》对吧?”
“是的,长官。要我背给您听吗?”
“不是现在。”季垚踏过金色的路灯灯光,和符衷保持一定的距离,两人迈着相同的步子往公寓群走去,“你能不能来为我弹一首钢琴?”
符衷看着他:“当然可以。您想我只弹给您一个人听吗?”
“你不要这么直白的说出来行不行?”季垚拍了他一巴掌,“自己知道就好了。”
“您想听什么曲子?”符衷心里的快乐已经兜不住了。
季垚抿抿唇,回答他:“《梦中的婚礼》。”
符衷知道他要干什么了,而季垚说完之后马上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去。符衷难以自抑地笑起来给自己打了个气,快步追了上去:“首长,您走那么快做什么,我赶不上您了。”
季垚飞了他一眼,紧绷绷地把脸转过去,走在空无一人的道路上随便找了个一戳即破的借口:“这里人多,离我远点。”
第21章 梦中婚礼
他们回了7公寓26楼的家,两人是邻居,出了这道门就入了那道门。符衷直到把季垚送进了房里才回身进了自己的家门,还没脱下身上的作战服就首先打开了电脑,找到中央大礼堂的借用申请表填写了一份。大礼堂非重要场合绝不开放,符衷只得借了另外的几个小厅,并写明了要借用交响乐团的钢琴。
做完这些后他把电脑关掉,用平板给季垚发了一条消息:您睡了吗?我已经与艺术团借来了钢琴,并借用了礼堂偏厅的场地,明天审核完毕之后就能使用了。
—你怎么能这么顺利地就借到场地?
—我有在艺术团里做大团长的朋友,文体行政部里也有人,让他们留心一下就可以了。这还是我第一次单独借用时间局里的礼堂,借了整个厅。
季垚一边换衣服一边看悬浮屏上跳出来的信息,现在家里没有人,他可以自由自在地笑了。季垚将脱下来的防弹衣、关节保护套、外套和内衬堆在桌板上,裸着出了汗的上半身靠在桌边回复符衷的消息:你怎么那么多朋友?时间局里到处都是你认识的人。
—这些都是几面之缘,没有深交过,面熟罢了。我最好的朋友就只有那八个,很多人是通过他们才认识的。必如老四,她很会吹双簧管,交响乐团年会表演时常常能看见她。
—噢。她是艺术团里的编制成员吗?
—她不是,她是执行部的,在无人机部队服役。
季垚一只手撑着桌面,一只手在悬浮屏上打字。他没脱裤子,黑色的战术裤包裹着他的双腿,腰上紧紧扎着皮带,裤脚末端束进了短靴里。季垚身上出了一层汗,此时皮肤完全暴露在灯光下,被照得瑟瑟发光,仿佛上了一层橄榄油,亮得好似正对着烛火的木炭。那些细细的汗珠在沁凉的空气中一蒸发,引得他浑身阵阵发颤,让他意识到自己六根未尽、为五欲所恼。
符衷一边和季垚聊着天一边去了浴室把身上沉重的装备卸下来,他的枪就架在外头的柜板上。符衷脱完了上半身的衣服,拧开水龙头浇了些凉水起来冲洗自己的脸和双臂,水带着飕飕寒气直往他身体里钻,那种感觉让符衷觉得很舒畅。他撑在镜子前端详着自己的脸,年轻的面孔、可靠的双目显露着奋进之气,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个前途无量的人。
他用干毛巾擦干净脸上和手上的水,看了眼屏幕上的时钟,距离吹起床号还有两小时。今夜折腾得不行,时间局里谁都没睡好觉,不过符衷已经习惯了。他在作战部队里服役,就得时刻准备着从睡梦里爬起来、背上枪去前线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