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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衷默不作声地继续从尸体里分离出各种残骸,希望找到些有用的东西。季垚捏着树枝蹲在一边,全神贯注地思索着这其中会有什么缘由。过了会儿后他恼怒地丢开了树枝:“是谁盯住了我们?”
“我记得我在您房间的时候,您说有人在监视我们。后来发生了什么事?”符衷抓了一把雪起来在手里搓了搓,搓去那些沾在手上的磷粉和灰尘。
季垚站起身,拍掉膝上的雪泥:“确实有人通过我房间外的一个摄像头在监视我们,在我打算一枪将其打碎的时候,摄像头才转到了正常方向去。”
“摄像头连着的是贝加尔湖基地的监控系统。”符衷揩干净手上的雪沫后,握紧枪托站起来,离尸体稍微远了点,“是俄国人干的吗?他们有什么理由来监视我们?”
“不一定非得要有理由才来监视我们,你得知道特工们听命于上级。还有,他们只是针对我,你没有什么跟踪价值。所以你该知道我为什么让你离我远点了吧?你跟着我没什么好处,还得平白无故被特工盯上,这不会是什么好事。”季垚扶着腰往黑暗的森林望去,幢幢树影间偶尔闪过几盏绿色的小灯,那是在深夜游荡的灰狼。
符衷扭头看着季垚,摇了摇头:“这不是一码事。两个头脑总比一个头脑好用,当那些特工针对您的时候,他们不会算到还有个我。”
“我不反驳你的说法,但你还是得仔细地想一想。你所做的每一个决定都关系着你自身,想要接近什么样的人就得做好承受一切未知变故的准备。”
“我明白,长官,我明白。”
他们没有再聊天了,两人都各自沉默着。符衷知道每个人的想法都不可能完全相同,他们所要思考的不止是眼前的现实,还得一同考量着未来和过去。就算他们曾紧紧地身体相拥过,但他深知自己和季垚之间还有很远的一段距离,而他需得有勇气去跨越鸿沟和障壁。符衷没说话,捧起雪掩埋了雪鸮的尸体,拍严实了,鼓起一个小土包。
符衷暂时放下心里的忧思,问道:“这我们此行真的是来打猎的吗?”
“当然是,为什么不是?”季垚在雪地里徘徊,仿佛没有哪一寸土壤是他的容身之地。
“您之前是不是来过这里?”
一根松枝被雪压断了,雪团簌簌下落。季垚回头看了眼符衷,静默一阵后他并没有否认这个事实:“你怎么知道?”
符衷坦然地直视着季垚的眼睛回答:“因为我发现您对这里很熟悉,您还知道‘华山白杨’的标记方法。华是白桦,山是山楂,白杨就是白杨,交错标记。”
“这里是赤塔市,距离中国呼和浩特五百公里,与中国接壤,一条铁路就能出国。我生于大兴安岭的猎户世家,随父亲来这里打猎不是很正常的事吗?就像你会去高尔夫球场一样。”
“在过沼泽地之前,您从雪洞里拿出了竹杖。我就很奇怪,周围大雪覆盖,您怎么就知道那里有竹杖呢?”
“那当然是先前来这里的时候埋下去的,这些棍子似的东西就是用来过沼泽地的利器。竹杖打着釉彩,埋藏于冷冰冰的洞穴里,几十上百年都不会损坏。”
符衷闻言不由得感到惊讶:“就如魏长官所说的,我们最终的目标是一头野猪吗?”
“啊,当然。那是一头体型庞大的野猪王,凶悍、野蛮,你得千万要小心点!”季垚丝毫没有掩饰,他知道掩饰是没有必要的。
“您之前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符衷跟上他的脚步,表情生动地看向他,抛出一个又一个问题。
季垚盯着他看了半晌,转身在他头盔上敲一个暴栗:“心肠坏!就知道套我的话。我十年前就来过这里,和我的父亲一起,而且那一次我与魏山华和他外祖父同行。”
符衷喜气洋洋地笑了起来,没再多问,和他一块儿沿原路返回。在走下一块巨石的时候,符衷脚下的冰块松动了,他一打滑就从石头上摔了下去。季垚吓得忙伸手捞住他,两人一同从突兀嶙峋的石棱上往下滑走。所幸石头离地面并不高,下边又是厚软的积雪,只得双双滚进了松软的雪地里。季垚压断了一簇松针,符衷则压在他身上。
风忽然从林中小心翼翼地冒出了头,穿过万壑松涛,像个绅士那样彬彬有礼走来了。山杨的树枝啪啦作响,一颗雄伟的巨松绿荫丛浓,洋溢着青春的气息。一条深不见底的山涧蜿蜒而行,散发出长满柳丛的沼泽地的凉气和潮湿,而这些好似都被符衷尽收眼底。
他们都没动,符衷撑着双臂,低头凝视着躺在雪里的季垚。季垚的一条手臂扣着符衷的腰,仿佛惊魂未定,其实他早就心平气和起来了。季垚暗暗心惊,睁着双眼与符衷对视,虽然隔着面罩看不太清楚符衷的表情,但季垚觉得还是不要看清来得好。他俩年轻、健康、美丽,有着大好前途,任何一个相接触的机会都会叫他们打心里感到吃惊。
符衷就这么望着他,一瞬间的寂静让他忽地忘记了自己身处何方,接下来又要做什么事。季垚是那么的让人摧心剖肝,又是那么的令人兴奋不已,让符衷不禁惊叹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又怎么会有这么好的机会!
然而下一秒季垚忽地抓住符衷的脖子,一挺身将腰腹撑起来,紧接着迅速将符衷重重地按倒在地,翻到他上边去,改变了自己的被动位置。季垚压着符衷的肩不肯让他起来,抽出枪来顶在他喉咙前,嘴上恶狠狠地警告他:“别总是想着要在我上头,你这个不折不扣的大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