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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嘴!”季垚扯过旁边的毛毯就往魏山华脑袋上砸去,机舱里立刻洋溢着欢快的大笑声。魏山华佯装躲避,一边把飞机转过方向,绕过一座刀砍斧削般冷峻的山头,离贝加尔湖越来越近了。
被告知了“秘密”的符衷撑着手微微地笑,他知道季垚在肚子里做文章,但自己做的文章又何尝比他少呢?欲言又止时咽下去的话语可太多了。符衷看着季垚的眼里燃着融融的暖意,簇簇火光就像燃烧的大角星。机舱里的气氛忽然活跃起来,魏山华心情舒畅地唱起了情歌,而季垚的心脏则怦怦作声,跳得飞快,甜蜜的战栗让他心荡神移。
又骂又打地闹了一阵,把季垚闹得脑袋发晕,都忘了自己究竟为什么会这么羞赧了。符衷最后把他拉回来,拽住毛毯展开给他披上。季垚气冲冲地瞪了符衷一眼,让他把手放开,然后扭过头不再言语了。季垚盯着外面的云层出神,兀自琢磨着,机舱里再次投入亘古的黑沉沉的寂静中。
深夜里神秘而忧伤的瞬间不由得勾起了符衷万种愁绪,让他不禁想起了悠远的拂晓,而他不知道拂晓何时会来。他消消停停地倚靠在位置上,心中涌起柔情——季垚是那么的撩人忧思!
过了一阵后符衷在这忧思中打起了盹,季垚回头看了一眼,见符衷歪着头睡着了,怀里规规矩矩地抱着帽盔和步枪。季垚知道他是累的,于是不忍叫醒他,轻手轻脚地把毛毯拉了过去,一同把符衷盖住了。看他没被惊醒,季垚才松了一口气,伸腿顶了前面的山花一脚,低声呵斥:“别唱了!闭嘴!消音系统开大一点,他睡着了。”
魏山华的歌声戛然而止,回头看看后面,撇起了眉毛抱怨道:“消音一开大又要消耗不少油量,这样一来咱们中途还得下去加点油。”
“加就加,多大点事儿。你别吵到人家睡觉,还有,你来的时候为何不把油箱灌满?”
魏山华没再说话了。
符衷在迷迷糊糊中听到了两人的对话,他的心情大有好转,这真诚的感情和他当时萌生的一种倾慕之情一同产生。符衷悄无声息地笑起来,不好意思地扭过头去,深深埋入干干净净的毛毯里。他趁着直升机晃动的时候往旁边靠了靠,挨在季垚肩头,却见对方并未躲开。他像个孩子般倚靠在自己信任的人身旁,他觉得这样就很好,此刻就是最好的。
他们坐得近,季垚闻到了符衷头发丝里的香味。他深深地呼吸着,心里默默回荡着《梦中的婚礼》的调子,刚才血腥轰烈的枪战似乎已经远到了上辈子去。魏山华中途降下去加了油,耽搁了一段时间,待他们飞回贝加尔湖时已是早晨五点过。魏山华提前通知了地面人员接机,直升机稳稳降落在地下停机场里。
季垚醒了一路,他怕自己睡着了没人照顾符衷。落地时他想把符衷叫醒,但符衷故意装睡,季垚叫了几次都没叫醒他。最后只得拍了拍符衷的脸,抬手揉他的头发,符衷才好歹睁开了眼睛。
“长官,您揉我头发呢?”符衷笑着说,把毛毯拉下来,“我的头发是不是很软?”
季垚把他脑袋扳过来面对面看着他:“你在说什么胡话?你是不是装睡?要知道,你再不睁开眼睛,我这一巴掌就要招呼到你头上了!”
“别这样,长官。”符衷直起身,整理了一下头顶,“您每次坐我的飞机都要睡觉,我在落地了叫您起来,总要叫好几次,可把我急坏了。”
“胡说八道,你还巴不得我多睡一会儿好多占点便宜!”
“哪有这样的事。”符衷狡狯地笑了笑,顾左右而言他,伸开手臂把毛毯叠好了装进了防尘袋里。
季垚见他眼神闪烁,不用想就知道符衷心里所想就如自己所说的那样。季垚下意识地去摸自己耳朵,他又想起了刚来贝加尔湖的那一天,他在飞机上做的那个持花仙人的美梦。季垚忍不住又去多看了几眼符衷的嘴唇,想看看那张嘴究竟与花瓣有何分别。符衷叠好了毛毯,拿上自己的装备准备下机去了,季垚拉住他。
“跟我顶嘴很有意思?”季垚故意放话支棱他。
符衷闭着嘴一言不发,季垚看他不说话,只得将手指狠狠插进符衷的头发里揉了一把。符衷被他揉得心里舒坦,忽然不想动了。季垚赶在他前头跳下飞机,作势正要快步离开,符衷在后面喊了他一声。季垚知道自己得逞了,遂停住脚步转身明知故问道:“你喊我做什么?”
“我腿上有伤,一个人走不动,您能不能帮帮我?”符衷撑着座椅挪了一下腰,好让季垚看清楚他那条没有半点力气的腿。看他低着头故意皱鼻子来打量,季垚身体里抓心挠肝地疼。
“要我怎么帮你?扶你,还是背你?能明目张胆对我提出这种要求的人,你还是头一个,你可真有胆量。”
符衷望着他笑起来:“凡事都得搏一搏。”
季垚没接他的话,朝他走过去,直接伸出手臂来:“别废话了,来吧,撑着我的手臂走下来,然后我扶你去医疗区。”
伸到符衷眼前的手指像钢铁一般有力,常年训练加上摸枪拿炮,起了薄薄的一层茧子。只是这一眼,就令符衷心房颤抖,模模糊糊地升起了一种浓郁的希望之情。他觉得浑身的劲儿都在这时使了出来,肚子里的文章也都在这时失去意义了。符衷把手放进了季垚手心里,下一秒,季垚就把他紧紧握住,结实的手掌让符衷有了种力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