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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旻吓了一跳,忙扶住林城,给他要了一杯水:“不是三土,怎么会是三土,他现在正在远古呢,你眼花了么。脸色这么白,出了什么事?”
林城捂着水杯在长椅上坐下,把头上的耳机扒下来挂在脖子上:“那刚才走过去的人是谁?我怎么突然看见了季首长的脸?”
朱旻扶腰揉自己的眉心:“莫名其妙头晕,刚才那人我见过,但我想不起来他长啥样,奇了怪了,我怎么突然就记不起来了......”
“我也见过他。”林城喝一口水说,“我敢保证我确实见过他。”
“他是谁?”
“记不起来了,我跟你出了一样的状况。”林城看着朱旻,他把没喝完的水倒进清水碟子里,很快漫过了盘子底下的花纹。
白逐把宾客送走,她在别墅门前和白令秋拥抱告别。白令秋见到了顾州,他很喜欢自己外孙,拉着他讲了很多话,直到伞上覆盖了一层薄雪,白家家主才坐上车离开。
“夫人,今年怎么没看见外婆?”顾州站在松树下问白逐,古松很老了,老得都忘记了生长。
白逐搭着手站在伞下,她抬手朝经过的贵人们告别,轻声说:“你外婆不喜欢太热闹,这种宴会她当然不会来。如果你很想她,我可以去带你去。”
顾州帮她撑着伞,摇摇头笑道:“现在还是不去了,我其他还有事情要做,等忙完这一阵,我再去给外婆拜个年。”
白逐没说话,她穿着一如既往的黑色衣装,脖子上一圈银鼠皮。她的颜色融进周围的山水中,只有头顶的松树绿意盎然,墙后开着静悄悄的梅花。
等宾客都走完了,白逐准备回屋的时候,管家女士忽然匆匆赶来,看了看顾州,有些顾虑,白逐示意她有事直接说。
“夫人,太太又犯病了,睡得好好的突然被魇住了,您快去拿个主意!”
别墅二楼家主的卧室,垂着深色的帷幔,白逐和顾州推门进入的时候,被里面浓重的药材味打了头顶。几个姆妈在忙碌,白逐走上去坐在床边,握住太太苍老枯槁的双手。
太太胡乱说着听不懂的话,她瞪大了双眼,满是褶皱的脸皮皱在一起,眼中泛起可怕的灰色。这样的恐怖的神情在一位饱经风霜的老人脸上是很罕见的,众人都被吓得不敢呼吸。
“太太。”管家上前在太太耳边说,“白家夫人来了,夫人就在这里,您有什么话就对夫人说。”
徐家太太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得动弹不得,她僵硬地扭转脖子看着白逐,朝她伸出细瘦干枯的手,一百多岁的老人,手指已经干成了一层皮,活像是画里的干尸。
“它回来了,白逐,它来找我要东西,你们把东西放在哪儿了?那可是龙王......是龙王的......”
“太太!太太!”
屋中又是一片混乱,熬好的黏稠药汁端进端出,太太一勺子都灌不下去。她的下巴被什么东西扣住了,外力逼迫她闭紧嘴巴。太太本身就患有咳嗽的病,这下血痰从嘴角溢出,她混沌的眼中似乎浮动着一团黑影,白逐猛地撑开她的眼皮,抬头看着房间的天花板。
房间中什么都没有,天花板上很干净,古铜吊灯照亮了房梁上的画,现代人很少会用壁画装饰屋顶。顾州抬头看去,天花板的四角画了四只巨鹰,它们的爪子上拴着黑色的铁链。铁链伸向中央,纵横交错,而在正中的吊灯顶上画了熊熊燃烧的火焰,最关键的火焰的中心,却被吊灯底座挡住了。
这画既没有什么美好寓意,也没有什么绵绵的祝福,甚至还有点邪气,看久了会很不舒服。大概除了颜色和画工确实令人赞叹,其他就再没用处了。
这是什么奇怪的壁画?为什么家主的房间里,会用这种画来装饰屋顶?画中的那些东西,又有些什么意义?
那个被吊灯底座刚好挡住的一部分,又画了些什么内容?
顾州环顾这间屋子,一边是玻璃幕墙,留了一小扇窗在外面,其于都用帷幔遮住。墙边摆着深红色的高大立柜,柜门紧闭。时钟挂在油画旁边,那油画是提香真迹。这样的房间让人感到窒息,仿佛时间在这里静止,连空气都是不流通的。
旁边的梨木矮桌上放着不少相框,都是合照,照片中永远是太太坐在中间。那些人也许是太太的子孙们,也许是别的家族的亲戚,形形色色,各有不同。
有些照片很老了,人物都已经看不清面容,顾州依稀能辨认出故人,当然,有些人已经故去了。
顾州在其中一张照片上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和母亲,这也是一张大合照,父母身边站着一对夫妻,女人明显是白逐,男人长得很像季垚,应该是他的父亲。
旁边还有一些人,顾州正欲继续看下去,门突然被推开,白逐端着一碗清水走进来,开始对着房间各处洒水。完了之后她把碗放在床头,蘸着一碟血涂在太太的眉心。
白逐盯住太太的眼睛,直到她眼中的黑影消失了,才长舒一口气。太太剧烈咳嗽起来,管家连忙把她扶住,用痰盂接住她咳出的血。
“别乱看。”白逐在碗中的清水里洗干净手上的血,走过去对顾州说,“出去。”
顾州没说话,看了眼虚弱的太太,和挂在墙上的最大的一幅照片——那照片是民国的结婚照,年轻的徐太太和年轻的季家家主,太太穿着西式婚纱,很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