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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峦低头看陈巍,觉得他可爱,亲了亲嘴,拉着他的被角在手里揉捏:“他们留在那里干什么?你们全都走了,他们咋办?不回来了?”
陈巍在他肩膀上挨一挨,蹭着暖和些,说:“我不知道。反正他们就是留在那里了,不知道在那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住哪里。不过有人跟我说,他们是在那守着怪物尸体的,相当于守墓。”
何峦猛地一个激灵,拽紧了陈巍的被角,皱眉道:“那个线人跟我说,他一直在詹娘舍守墓。”
“操,老子还没想到这一层。”陈巍直起身子,手里的姜汤也忘了喝,“假设两者意义一样,那那个线人是不是也在守着什么怪物的尸体?怪物就死在詹娘舍那个地方?”
“谁知道呢。”
陈巍拍拍何峦的手:“你说那个线人给了你几样东西,是你父亲的遗物,你看过了吗?”
“还没有。”何峦说着下床去从衣柜最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封信和一个老式录音机,按说,这个时代是见不到这种老古董了。
信封完好无损,没有人打开过,烤漆封口,陈巍仔细看了看,那个漆章的图案很奇怪,是一个似笑非笑的狐狸脸。
这是什么奇怪的印章?现在已经很少有人会用烤漆印章来封口了,这种老贵族式的方法虽然典雅,但看起来总有一种古墓的死气和尸体一般的阴沉。
何峦手心里捧着那个录音机,在摆弄按键,陈巍觉得这么老的老古董,估计里面都锈死了。何峦转过头看着陈巍的眼睛,比划了一下:“那我现在把它打开了?”
开始键按下去,发出咔嗒一声响,然后录音机发出嗡嗡的响声,几秒钟后,一种沉郁渺远的男性嗓音渐渐弥漫了寂静的房间,窗外的雪花仍在落下,盖满了房顶和一望无际的松林。
音频是一小段一小段地存储的,就像随笔日记,主人随口用几句话记录生活。
第一段:“当你听到这段话时,已经是十年后了。2008年2月的天气有点冷,记得多加几件衣服。”
第二段:“到达雪山的第一天,我们并不觉得兴奋,相反,由于长时间跋涉,当我们第一眼看到雪峰时,竟觉得它是如此普通。”
第三段:“我们在雪山下休整了几天,站在原野上眺望巨鹰在山顶徘徊。我感到轻松,当我萌生出一辈子生活在这里的念头时,肖尔槐过来打断了我的幻想。肖家总是这么现实。”
第四段:“第四天,我们开始往雪山深处挺进。我不知道雪山里有什么东西,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时间的秘密,但我还是跟着大家进去了。”
第五段:“开始陆续有人死亡了,虽然这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第一个死掉的是老杨,他的尸体被巨鹰啄食。第二个死掉的是肖尔槐,他掉进了深渊中。我们剩下的人不多,我明白了,前方等待着我们的,只有无穷无尽的血腥、绝望和死亡。”
第六段的声音明显颤抖,还有混乱的杂音:“我第一次见到了神迹,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想我一定是疯了,或者是在做梦还是怎样,我宁愿相信自己疯了。”
第七段戛然而止:“德军的军事基地。”
第八段:“今天是2008年2月28日,2月的最后一天,春天马上就要来临。我想今天可能是我在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个日子了,我们所有人都得死,因为我们窥见了天道的秘密。海子说,更远的远方更加孤独,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我们不该来这里的,偷窥天道者,不得善终。”
第九段音频打开时,先从录音机里窜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然后一种类似于爆炸的声音,一片混乱,杂音中挤进一丝声线,听起来像是蛇的嘶叫,令人毛骨悚然:“十年后......”
所有的声音都结束了,录音机继续嗡嗡地响着,何峦托着这个金属小盒子,看上面的指示灯一闪一闪。房间里陷入沉默的流沙中,连窗外的雪落,都簌簌可闻。
疯了。
何峦很快地起身到书桌前坐下,把桌上的杂物挪到一边去。陈巍掀开被子扯来衣服穿好,身上披着何峦的牛角扣大衣,搬了把椅子过去在何峦身边坐下。
“帮我开着录音机。”何峦铺开一张白纸,把录音机交给陈巍,“我把音频的内容记下来。”
声音调低了一点,听起来没有那么可怕。陈巍看着录音机里的轴子慢慢旋转,男人的嗓音有点儿失真,传出来,像是有种催眠的效力。
何峦听一句写一句,他很写得很快,笔尖擦着白纸发出刷拉的声音。他的手略微僵硬,写字的时候不住颤抖。陈巍直到他的心情,伸手按住何峦的手背,示意他不要紧张。
最后一个声音结束,陈巍按掉音频,蛇一般的嘶叫声戛然而止。何峦几乎是微不可见地呼出一口气,撑着额头看纸上的字迹。
“‘当你听到这段话时’,这句话是对谁说的?这个‘你’是谁?”何峦用笔圈出来,“是我吗?还是他自己?两者都说不通。”
“如果是对你说的,那么他当时就知道你十年后会得到这个录音机。如果是对他自己的说的,那么就意味着,他预料到自己十年后会再次前往那里。不过,2008年2月是什么意思?”
“看起来这个‘天气很冷’似乎毫无意义,因为现在已经不是2008年了。”
“先不讨论这个。”陈巍说,他的手指往下滑一截,按在“雪山”两个字上,“他口中的雪山是哪座雪山?几乎所有的音频都记录了到达雪山之后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