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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逐看了眼已经死去的徐太太,再看看墙上的照片,年轻的季家家主和年轻的徐太太,太太穿着婚纱,她很漂亮,是个难得的美人。这间屋子里的墙壁、立柜、床榻、桌椅乃至空气,都散发着一种腐朽的灰尘味,是一种被掩埋在时间的狂沙下久不见天日的绝望之感。
白逐听见时间远去的脚步声,那代表着一个时代的终结。那些久远的辉煌的岁月,都一并储藏在昔年的光阴中。未来迟迟没有降临,从旧主人的尸体到新主人的手,是很长的一段距离。
白逐笑了一下,绕开流淌的血泊,跨过医生的尸体离开了房间。她在身后轻手把门带上,似乎是在维护谁的梦境。她来到外间办公室,从某个上锁的柜子中取出一个皮箱。打开箱子,里面叠着几本厚皮手册,旁边是捆扎好的旧报纸。
白家夫人提着这个箱子离开了房间。
三叠站在后院的花房里,他看到花房中央挂着一块齐整的白绢,阻隔了另外一半空间。花房中的花已经枯萎了一半,有些倒还是鲜活的。同样,几口瓷缸中养着莲花和鱼。
“您在这里干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三叠吓了一跳,回头看到白逐站在身后,穿着妥贴的衣装,姿态从容。唯一不同的是她手里多了一个箱子。白逐见三叠不言语,又笑着重复了一句:“您在这里干什么?”
“啊,夫人,我就是随便逛一逛,我很喜欢您的花园,于是就到这里来看了看。”三叠抿唇道,“如果冒犯到您了,我很抱歉。”
白逐带着淡淡的笑,看起来像是没有温度的阳光:“冒犯倒没有,只是这里不常有人来,缺乏打扫,有些杂乱。”
她说完叫来站在外面的管家,让她带大使先生到其他地方去转转。三叠注意到白逐没有一同跟着走出花房,她一直留在花房里,不知在做什么,也许是在浇花也说不定。
三叠在门厅稍等了一会儿,在电脑上处理一些工作。白逐片刻后从后面绕出来,一手提着箱子,一手托着一个木盒。她已经穿好了外套,看起来是打算离开。
“夫人要去哪里?”三叠竖起领子御寒,走下台阶。
“去簪缨侯爷的公馆,然后后天早上我们就前往贝加尔湖。”
白逐回答得简单,然后她就不再说话。三叠看到她拉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捆发黄发脆的报纸,一张张摊在膝上看。
“旧报纸?”
“嗯,就是一些有关我工作的旧报纸,需要重新研究一下。”
三叠没说话,他瞥到报纸的标题,用浓厚的油墨印刷着:日军飞机轰炸黄河堤垣,三只蛟龙浮于水面。报道时间是1938年6月10日,就在花园口大坝决堤的第二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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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在山上画的。”特聘侧写专家林城得出结论,“至少我侧写不到。所以我觉得这幅画不是写生,也许是描的,也许是比着照片画的。”
肖卓铭点了点手指,皱起眉毛问林城:“那林专家您能说说,这幅画是在什么情况画下来的吗?”
林城坐在桌前,面前摊着薄薄的硫酸纸,他低头仔细抚摸纸上的纹路,偏过头从侧面看那些笔迹,闭上眼睛:“蜡烛......他们点着蜡烛,还有白炽灯......纸上残留着蜡油的味道。笔触急促用力,作画者当时非常紧张,他不断地变换着手腕的方向作画......”
林城起身让肖卓铭坐在位置上,然后绕着她慢慢地徘徊,比划着手势,指向符衷和季垚:“他的旁边站着几个人......盯着他......画完之后他在左下角写上字......2008年10月27日,四家封塔。”
“然后呢,再签上自己的名字?”
“不,当时他没有签自己的名字。”林城说,他按了按太阳穴,缓解紧绷的神经,俯下身把硫酸纸拿起来,对着光打量,“墨迹渗透得没有其他地方深,说明这个名字是很久之后才添上去的。你们想一想,这是为什么呢?为什么当时不签,而是在很久之后才补上一个名字呢?”
肖卓铭说:“我的父亲在2008年就因为意外事故去世了。”
“画这幅画已经是10月,如果要让墨迹渗透深浅出现差别,起码要相隔一年以上。”符衷说,“这个名字是他自己后来补上的吗?”
季垚站在肖卓铭身后端详画纸,眼睛盯着左下角那细细的一行墨:“也许不是他自己签的,是别人仿照他的笔迹签上去的。”
“谁能模仿得这么像?”肖卓铭不太信,“我不这么认为。”
“也许是仿画的高手呢?造假钞的团伙里就有仿画师,能把钞票的花纹一模一样复刻下来还不被机器检验出来。”季垚看着肖卓铭的眼睛,“技艺高超的纹身师也会这项技能。还有,那个签名那么小,墨水会扩散,即使有误差,也分辨不出来吧?”
“所以现在的结论是,一、这幅画很大可能是描的。二、描画的时候氛围很紧张。三、这幅画在之后到过另一个人手里。四、这个人假冒肖先生的笔迹在画上签了名,目的不知。”林城说。
“如果是描的,原图在哪里?原图是谁画的?为什么要描下来?”
季垚正在电子屏幕前调查一些档案,顷刻之后他放下手,抄回衣兜里。屏幕上跳出侦察兵发来的照片,山中一座黑塔,高耸入云。
“说不定是在这里呢?”季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