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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垚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码头上,不紧不慢地把烟含在嘴里,眯着眼睛笑道:“既然被吓得不轻,想要我怎么补偿你?现在补不了的等我回去了再补给你。”
“现在还没想好。”符衷弓着脖子撩自己的头发,想掩饰一下自己脸上的喜不自胜的表情和脖子后面的红晕,“我还想和你做好多事儿呢,等你回家了再告诉你。不过我有个最庸俗的请求,这么说可能确实会显得我很没有追求,但这也是人之常情。好吧,我是想说,我们做/爱吧,宝贝。”
“我正有此意。我们两个想到一块儿去了。有时候我会做一些这样那样的梦,太羞耻了我就不说是什么内容了,总之它反映了我的真实想法。就像你说的,这是人之常情。”
符衷总算对未来充满了希望,他撑着额头,仍然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一种幸福甜蜜的味道始终洋溢在他心里,而他确定那不是幻觉。符衷说:“我要把你接回家去。但是我的房子没了。”
“你的房子怎么没了?”
“你知道,北京现在成了战场,很多地方都被叛军轰炸了。而且海水倒灌进了城里,一片汪洋。长安太和不知道被炸了没有,不过在我看来它在劫难逃了。我得置办一套新房子。”
季垚惊讶地抬了抬眉毛,说:“这太糟糕了。我都还没有去你家里坐过呢,结果就被炸没了,我本来还想去做客的。”
“而且家里还存放着很多重要的东西,”符衷把桌上的东西收拾好,交给了服务员,牵着小七朝餐厅外面走去,喝着朗姆酒的执行员均抬头朝他行注目礼,“建筑图纸、照片、素描画......太多了,那房子还是我亲自设计的装修图纸。房子很大,我一个住着太空了,要是你能来和我一起住就好了。”
季垚咬着烟尾,打开平板处理新来的报告,顺便查看了自己的银行账户:“看来我也要买新房子了。你想住在什么样的地方?靠海的好不好?”
“当然好,我也正有此意。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很好。”季垚回答。
符衷继续问道:“你打算一直留在北京吗?”
季垚摇摇头:“那要看我回去之后做什么工作了,也许我不会再继续待在时间局或者部队里了。又或者我要接受精神病治疗,没准要出国去待几年也说不定。”
“那你更喜欢南方还是北方呢?”
“我喜欢温暖的气候,所以我想去南方过一段时间。我在北极待够了,太冷了,我想让自己暖和一会儿。如果有可能的话,我宁愿去赤道上搭一幢房子。”
他们笑起来,符衷说:“很多事儿都还说不准呢。”
季垚点点头,他别过脸,看着码头上猎猎飘扬的旗帜,还有站成两列的人。六个执行员正在整队,副指挥官读完规定后,他们就互相抬手敬礼。执行员转过身去,抬起枪对准站成一列的人,另外六个人被驱赶到一边,由守卫看管。季垚默默无言地看着这一切,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平静地开口说道:“但总会水落石出的。”
“你说得对,百分百正确,指挥官。”符衷走上廊道,小七欢快地摇着尾巴,“我给你画了很多素描的肖像画,回来了就给你看。还有咱们的很多照片,我找相框裱上了,那都是些好照片,我在家的那阵子天天都要盯着照片看好一会儿。有些是你十几岁的时候拍的,白逐女士把那些照片给了我。怎么说呢,我简直想死你了。”
接着符衷就听到耳机里传来枪声,但声音并不大,淡淡的,仿佛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符衷皱了皱眉,说:“我听到有人在开枪。”
季垚看到第一排人倒下了,尸体躺在黑色的码头甲板上,随后有人过来把他们装进裹尸袋,抬上货车的厢板。处决完第一批人,第二批人立刻被押了上去。他们的眼睛都用黑布蒙起来,面向行刑员的方向。第二颗子弹上膛后很快又是一阵整齐的枪声,冰块哗啦一下碎裂了,海水在下方咕噜作响。季垚神色平静地扭过头,取下嘴里的烟:“别担心,那是我们在处决逃兵。”
“逃兵?”
“嗯,有十二个人昨晚悄悄潜逃,今天被人在距离极圈不远的大陆上抓到了。由于他们携带有武器,并且率先开了火,于是我们有权将其击毙。”季垚离开了窗户,走到酒柜旁去给自己倒了一壶热水,再拉开下面的抽屉掂了些菩提子和薰衣草洒进去,盖上盖子,“临阵脱逃可不是个好主意,我为他们感到惋惜。我知道‘回溯计划’里的人压力很大,有些人还很年轻,他们都会害怕,连我也不例外。你是不是我觉得有点小题大做或者过于严厉了?”
符衷摸着鼻梁沉思了一会儿,说:“战时逃兵处三年有期徒刑,但是你直接把他们枪决了。”
季垚料到了符衷会这么说,他没作声,低头把药片剥出来,和着温水一起吞了下去,然后才开口:“这的十二个人在朝我们开火的时候就已经不是‘回溯计划’的一员了,他们的性质变成了恐怖分子。你知道的吧,我是从非洲的反恐战场上下来的,我们对付敌恐就是这么干的。抓到俘虏,要么就地处决,要么关进集中营待几天,再送到死刑场去。”
符衷沉默不语。季垚仰着头,把烟挑在手里,雾气缭绕在他身边。他面前的墙上挂着雄鹰巨树的徽章,季垚看着它,就像看着自己。徽章下面插着两面旗帜,一面是国旗,一面是执行部的黑旗。时间局的局标和局旗都被拆掉了。每当军衔上升一级的时候,执行员就要穿着全套的制服站在这样的徽章和旗帜前面拍摄照片。季垚已经拍过很多张了,每一张照片里的他都很英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