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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了,让大家先休息一下。”赵鹏揉了揉发麻的额头,大跨步向刑讯室走去。
明亮到刺眼的灯光下,赤着粗壮臂膀的四个打手正靠着墙坐着休息,见赵鹏负着手施施然走进来,便立刻起身敬礼:“大人好!”
“弟兄们辛苦了。”赵鹏嘴里说着客套话,一双精明狭长的眼却上下仔细打量了一遍吊在刑架上的“刺客”,视线最后停留在他那刚被铁鞭子抽得鲜血淋漓、体无完肤的胸膛上。
——他的皮肤极白极细,映着灯光反射出一种很是清冷的光,漆黑长发凌乱地在身前披散垂落,遮去了大半张脸。原本是低低垂着头的,听见赵鹏的脚步声后,这胆大包天的刺客居然费力地抬了抬头,高直陡峭的鼻梁下毫无血色的薄唇微微弯起一个甚是妩媚的弧度。
这人……竟是在笑?
赵鹏眉头于是皱的更紧了。他伸手稍稍抬起他尖削精致的下颌,迫使对方与自己对视;而“刺客”也丝毫不做反抗,大大方方地用一双平平无奇的黑眼睛直视着他。赵鹏注视着他覆在眼睑修长的睫羽,心中的不安陡然放大:“年轻人,告诉本官,你叫什么名字?”
“赵大人,”刺客哑着嗓子,缓缓道:“你不会想知道……我的名字的。”
“也许你可以偷偷告诉我,我保证替你保密。”赵鹏压低声音半开玩笑地说道。刺客这次干脆直接笑出声来:“也好——你就跟你的上司说,我姓李,名云凌。”
赵鹏微眯双眼,后退了小半步。刺客于是又笑了笑,道:“这个答案,大人不满意么?”
赵鹏不动声色道:“据本官所知,李云凌是个女人。”
刺客轻轻咳了声,漫不经心地应道:“哦,也许是重名了吧。”
“年轻人,我的耐心有限。”赵鹏并不生气,和蔼地用手帕拭去他脸上的血污:“刚才只是一些对付寻常犯人的刑罚,我这里还有些手段没给你用过,现在坦白,也还是来得及的……”
“请便吧。”
刺客相当平静地截口道:“横竖我也只有一条命,想拿去尽管来取。”
“……”赵鹏当然不能杀了他。可被他这么一“提醒”,他还是谨慎地补充了句:“就算是那些大刑也不会把人折磨死的,只不过生不如死罢了。真的不考虑下我的提议么?只要你肯配合,你的一切痛苦立刻就会停止,而且事情一结束本官就放你离开这里,怎么样?”
“劫狱本就是重罪,何况我劫的还是革*命党,赵大人恐怕没有放我走的本事。”
“至少本官可以保你性命。”
赵鹏面不改色心不跳地改口道:“我们知道人不是你劫走的,也知道劫狱之人是李云凌。你和她非亲非故,何必代人受过?”
“哦?大人怎知我与你口中所说的李云凌非亲非故?”
“普天之下没有谁的底细是监察司查不出来的。”
刺客挑了挑眉,讥诮道:“既然如此,大人又何必问我?自己去查就是。”
“……唉,可怜的孩子,你这是何苦呢。”赵鹏难过地叹息了一声,似是有些不忍地转过头去。
“司长,这人就交给我吧。”
正在这时,门口走进来一位身形高挑、气质阴冷却不失秀丽的年轻女人。赵鹏愣了一下,才道:“林俪?这里没你的事,下去吧。”
换做是别的下属,此时他早就发火了。可林俪这个下属赵鹏却实在得罪不起——她的父亲是现国防部长林子强,母亲是议会会长周如月,即使在陈武大总统面前都是极有面子的,他这见不得光的特务机关长又如何敢对这位“官二代”不敬?
然而,今天之事却容不得他任由她像平常一样胡来!
“司长,”林俪平平板板地补充了一句:“属下保证一个时辰内让他开口,而且绝对不会像上次那样把人弄死。”
赵鹏死皱着眉头,有些犹豫道:“不可……这人你不用管,本官自有定夺。”
“赵大人!”林俪稍稍提高了声音:“你怎么心软了?难不成是想徇私枉法么!”
“林俪小姐,本官毕竟是司长,这种事本官处理就好……”
“赵大人若不想被属下在大总统面前参上一本,最好按照程序办事。”
这已经是毫无遮掩的威胁了。赵鹏张口结舌地指着她的鼻子,半晌说不出话来,最后只得重重的叹息一声:“罢了罢了,你来审!只是林大小姐,本官请求你千万把握好尺度,否则……唉!做人留一线,做人留一线啊。”
说罢,离开之前他又大声叮嘱四个打手:“好好辅助林大小姐审讯,绝不可对此人动大刑,也绝不可侮辱,知道了么!”
待赵鹏走后,林俪才转过头看了眼吊在刑架上的男人,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她伸手抚了抚刺客被锁链牢牢缠住的左手,然后捏住他的手腕,问他:“李云凌是你什么人,她现在在哪里?”
“林俪大小姐,国防部长的千金。”刺客微微眯起双眼,语气里带着些调笑的意味:“刚才真是好大的官威呀。”
“回答我的问题。”林俪声音又冷了几分,捏着他手腕筋脉的手猛一发力,狭窄斗室之中就响起了令人齿酸的骨骼错位的声音!极致的疼痛之下,刺客那张平凡的脸立时就扭曲了起来,冷汗沿着额头、鬓角滚落,嘴角上翘的弧度却愈发的明显:“我刚才招了啊?我就是李云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