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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老人贩子走了,陈舒平才堪堪回过神来。
那贵公子一样的奴隶就站在客厅正中央,背脊挺得笔直,穿过锁骨的两道铁链垂落在身前背后,已经不再从伤口处往外流血了。他的双手被极短的链子反锁在身后,因着宽袍广袖的遮挡倒像是负手而立,所以也并未失了气度。
“……你好。”
陈舒平尴尬至极。她一时头脑发热买下了奴隶,可从小就接受自由平等博爱等人文主义教育的自己,又岂知道如何做一个像样的“奴隶主”?更何况,眼前的“奴隶”实在是气质不凡,容貌也着实令人着迷,她实在想不出自己该用什么面目去强迫于他。
好在,“奴隶”自始至终都没看过她一眼,只是沉默地扫视了一周,一声不吭。陈舒平不甘心地往前走了半步,小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这回,“奴隶”终于看向了她这边。他忽然扬起薄薄的唇角,极为突兀地反问:“这位大小姐,你是不是死了丈夫,太空虚了?”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正是陈舒平最喜欢的那一种。可他这句话却如尖刀一般把她扎了个透心凉——
“我没结婚!也不缺男人!”陈舒平平日里那股子骄横霸道的劲儿瞬间就回来了。她可以接受他对自己不理不睬,但却绝对无法接受他这么蔑视自己、甚至把自己当成一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不过是她买来的下贱奴隶,他有什么资格嘲讽她!
“哦,是么?”“奴隶”毫不畏惧地迎上了她的怒火,又问了一句:“那么,是你那位好二哥逼着你嫁人了?对方还是一个你很讨厌、却位高权重的人吧?”
这回陈舒平彻底怔住了。
“……你怎么知道……”她梦游一般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认识我?”
“奴隶”点头承认。她又问:“你到底是谁?为什么对我的事情知道得这么清楚?”
“我是谁不重要。”
“奴隶”平静道:“陈大小姐,你中了人贩子的圈套,最迟今晚他就会要你的命。”
陈舒平眼角狠狠跳了一下,随即冷笑出声:“你想骗我放了你?”
“只是好心提醒一句,信不信由你。”“奴隶”不以为意道:“这里管饭么?我饿了。”
既然是用餐,那就不可能一直把人反绑着。除了锁骨上那两道链子陈舒平听信老人贩的话不敢解开,其他的桎梏她都二话不说就尽数除去。
毕竟,陈舒平大小姐可并没有把人当牲畜锁着的变态癖好。她单纯地只想找一个英俊潇洒的男朋友,谈一段罗曼蒂克的恋爱。不过令她懊恼的是,被她当成“假想男友”的男人对她的兴趣甚至都比不上对食物的兴趣,一直只是自顾自地夹菜,安安静静地吃饭。
——虽然他的吃相很优雅,但这饭量……说是饿死鬼投胎都是轻的,简直就是饭桶。
陈舒平目瞪口呆地看他风卷残云般解决了一桌子的饭菜,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你不觉得撑么?”
“还好。”近在咫尺的美男子毫无形象可言地打了个饱嗝儿,一潭死水似的绿眼睛也渐渐有了神采:“正宗湘菜,就是太辣了些。多谢款待。”
陈舒平觉得自己已经跟不上他的脑回路了。她很想问他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可对着这么一张脸又实在不舍得开口提醒,于是讪笑了一下:“那个……”
“我困了。”
“奴隶”站起身来随口说了一句,然后直接就往偏房走。陈舒平这才反应过来他是要去睡觉,急急地一拽扣在他锁骨上的链子,硬生生把人给扯住了:“喂,本小姐是你的主人!主子没发话就自行其是,有你这么做奴隶的吗?”
“奴隶”偏过头去看她,不屑道:“放手。”
话虽说得硬气,可他却一动都不能动,甚至连抬手这么简单的动作都做不到。两道贯穿了肩胛骨的链子无时无刻不在与他的血肉、骨骼摩*擦,每被牵扯一下都是锥心刺骨的疼痛,同时也能让他的两条手臂瞬间使不上力气。
说他现在是手无缚鸡之力,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陈舒平眼见着他的脸色霎时白了一白,心知这是扯到他的伤口了,心里发虚得很,可嘴上却仍是不饶人:“你这无礼的奴隶,知道本小姐是谁吗?”
这次“奴隶”居然连话都懒得跟她说了,身子往后微仰,靠着墙屈起一条腿缓缓坐了下去,疲惫地合上双眼。陈舒平攥着手里的银链子也蹲下*身去,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看,越看越觉得这混血奴隶美得一塌糊涂、令身为女子的她都不由得感到嫉妒。
于是她伸手戳了戳他的侧脸,别扭道:“喂,你这样我很没面子啊——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嘛。”
没反应。陈舒平生气地咬着一口白牙,狠下心来任他以这种并不太舒服的姿势坐在地上,下定决心不再管他。结果转过身去没多久,她还是不忍心地命令保镖道:“把床铺好,让他进去睡吧。”
保镖们得令,一部分进了里屋,剩下的则去搀他。紧接着,就是一声惊呼:
“大小姐,这人晕过去了!”
病来如山倒。
“奴隶”烧的很厉害,即使处在昏迷状态也不得安生。保镖们生怕他得的是传染病殃及陈大小姐,纷纷阻拦她进屋探望,可最后还是迫于大小姐的淫*威乖乖让开了一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