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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长河此时已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了一些,一双绿眸冷静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目光最终落在她颈项之间的伤口上:“然后呢?”
“被告,时至如今你还想如何狡辩?”检察官在谢忱舟身后帮腔道:“谢小姐说的不错,她就是向我们检举揭发你罪行的重要人证!”
法官问:“谢忱舟,你可知证人不得旁听庭审过程,否则其证言无法被采信?你为何姗姗来迟,又乔装改扮来此?”
谢忱舟微微一笑,道:“请原谅我的迟到——因为我险些就被人给杀了。”
她抬起头,死死地盯着沈长河的眼睛,嘴里却说着:“维新政府想杀人灭口,所以对我实施了暗杀行动,我脖子上的伤口就是证据。”
“她在胡说八道什么呢?”谢忱舟的话让台下的陈锡宁差点儿惊掉下巴。一片嗡嗡响的混乱之中,他小声问向旁边的袁修:“你派人暗杀她啦?”
“我冤枉啊!”袁修又气又急地解释:“这小娘们儿之前确实失踪了,我派人出去找了一天都没找到,谁知道她自己回来了?我没事儿杀她作甚,她又不是……”
“算了算了。赶快想办法让她下去!”陈锡宁死死地皱着眉——他很快就抓住了这件事的重点。
那边,谢忱舟仍在继续“揭露”着石破天惊的“事实”:“我今天冒死来到这里,就是想为我自己当初的鬼迷心窍忏悔——因为我对义父的不论之情,因为我爱他、迷恋他、妄图得到他……我不惜与袁修合作,彻底毁了他的名誉、剥夺他的地位、权力,甚至自由!”
“信口胡言!把这疯女人拉下去!”
袁修这句气急败坏的话一出口,陈锡宁就知道要坏菜:果不其然,外国记者立即把镜头转而对向了他们这边。
这个节骨眼儿上公开堵住谢忱舟的嘴,那跟变相承认还有什么区别!
“……”被晾在台上的法官六神无主地向陈锡宁投向求助的目光。后者铁青着脸,在全世界媒体的注视下勉强保持着平和自持:“谢小姐,你所说的这些都是空口无凭,如此信口开河诬陷袁部长,恐怕不妥吧?”
“就知道你们会这么说。”
谢忱舟冷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卷录像带样的东西:“因为知道你们到底是怎样一群言而无信的败类,我从第一天与你们接触之时就随身携带密录设备,一五一十地将你们的真实嘴脸全部录了下来。怎么样,想现场重温一下么?”
陈锡宁微微眯起双眼。短暂的慌乱过后,他很快就意识到谢忱舟是在故弄玄虚、跟他们玩儿“心理战”——他们与谢忱舟说话时,都是在绝对安全的地方,又怎么可能被录音录像?要知道,这种设备全国只有不过十台、且极为庞大笨重,谢忱舟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搞什么小动作?
“是不是事实,看看不就知道了。”谢忱舟举着手里的录像带,就要走向法庭里播放影像的设备。沈长河眼看着她眼中慌乱之色愈发明显,心底里无声地叹了一声:
很多年前,李云凌也曾用同样的方法从陈启明手中“救”下过他,可陈锡宁毕竟不同于陈启明——前者显然比后者高明了不知多少倍。国府从一开始就不可能信任她,又怎会给她任何“可乘之机”抓住把柄?
至于她脖子上那道未愈合的伤口,几乎可以肯定是出自他三天前对徐曼舒的授意。徐曼舒绝不可能无故不听从他的命令,那么,她又是怎么活下来的?
谢忱舟方才看过来之时,他一眼就读懂了她眼中的情绪。那里面有伤心,有责怪,也有绝望——沈长河明白,她这是已经知道了想杀她的人到底是谁。
可这又与他有什么关系?
他对她,早已仁至义尽了。她对他所犯下的一切“罪行”他都可以不在意、都可以大度地原谅,但和国家利益相比,他从来就不觉得某个人的性命有多重要。
这其中包括她的,甚至他自己的。
谢忱舟脸上的慌乱是真的,然而,她所播放的这盘录像带居然也是真的。它所记录的正是袁修和叶遇川先后在军事监狱“折磨”他之时的得意洋洋将阴谋和盘托出的全过程,然而里面最终的“结局”却是他中情蛊陷入意识混乱之后的场景——
“Wow……”
“我的天啊,还真是……”
在场的秦国人、外国人全都惊呆了,仿佛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似的。当录像之中的谢忱舟扯碎了沈长河的上衣、同时狠狠吻上他的唇之时,一切却戛然而止。谢忱舟重新转过身来,面向沈长河、看着他脸上所剩不多的血色尽数褪去,一字一句道:“我,确实是与自己的养父发生了关系,但这从始至终都是我设计、谋害他,与他无关;而维新政府,也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他们许诺帮我得到他,代价就是,要我帮他们拿到所谓罪证,赶他下台,从而吞并西南军政府。沈长河从来都没有对我抱有任何不伦的想法,相反,他救了我,也作为义父陪我从十四岁到如今成年,帮助我走上正轨,教导我为人处世的道理——于私,他是我的恩人,也是真正的正人君子。”
“维新政府对他下毒手之时,他没有任何反抗拒捕之举。诸君,若换做是你们在地方盘踞多年,而一个外来政权想彻底将你赶下台取而代之,你们会束手就擒吗?不会,对不对?他明明有能力反抗却束手就擒,为什么?因为他知道,我们的国家再也经受不起任何内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