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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宸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可刀玉香却恰恰相反——她是傣族部落酋长之女,今年年方十七,正是天真烂漫、情窦初开的年纪;加之她容貌姣好、天性活泼开朗,伤员中不少人都很喜欢她,追求者也是数不胜数。傣族女人不同秦女,向来没有什么男女之辩,也不守所谓礼教法度,喜欢哪个男子便全心全意地对他付出全部热情;而高宸,就是她认为“命中注定”属于自己的那个男人!
    待到高宸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刀玉香便主动提出带他去医院旁边散散心。战地医院位于大秦与百越暹罗国的边境,也是这次世界大战东陆战场南部的“重灾区”,因而原本人间仙境般的自然景观也被炮火毁了个一干二净。
    “好美啊……”
    浩瀚无垠的夜空之下,这一对年轻男女并排躺在草地上,头枕着胳膊望向远方的天际。听见刀玉香的感慨,高宸却只是冷笑一声,煞风景地说了句:“确实很美。只是可惜了,我们这些蝼蚁只配待在地狱。”
    刀玉香嗔怒地白了他一眼,同时侧过头看他的侧脸。从她的角度看去,高宸的鼻梁挺拔而笔直、刀锋一般直指苍穹,黑眸上覆着修长的睫毛,脸部线条干净利落,衬着他那苍白的肤色,是一种病态的英俊。
    高宸总是这样,垂头丧气、怼天怼地,看什么都是一万个不顺眼。刀玉香这段时间里习惯了他这副半死不活的德行,兼之高宸又长得很好看,所以无论他发表了些什么狗屁消极言论、她都完全可以容忍。
    ……毕竟,刀大小姐是个纯粹的颜控。
    “哎,高宸。”刀玉香眨巴着一双大眼睛专注地盯着他的睫毛看:“等到战争结束了,你想做些什么?”
    “什么做些什么?”
    高宸斜斜看了她一眼,不明所以道。刀玉香恨铁不成钢地拿胳膊肘碰了一下他的肋骨,娇嗔道:“工作呀!”
    高宸冷漠地哦了一声,兴致缺缺道:“我没想过什么所谓的工作。”
    刀玉香愣住了:“为什么?”
    “我喜欢战争。”高宸转过头去,双眼望向夜空中点点闪烁着的星光,喃喃自语道:“平静的生活不适合我。”
    “那……”刀玉香认真地想了想,笑嘻嘻道:“无论你去做什么,我都一直陪着你好不好?”
    她这句话让高宸陷入了沉默。良久,他才严肃地答道:“不好。”
    刀玉香刚想反驳,高宸就接着冷酷地说了下去:“玉香,我们俩不合适。”
    “合适不合适的,试试不就知道啦?”谁知,刀玉香根本就不理会他的拒绝,反而大胆地欺身上前,然后趁着他发愣的功夫“啵”地亲了一下他的嘴巴!又惊又怒之下,高宸几乎是从地面上直接蹿了起来,站起身后又连连后退三步,怒吼:“你干什么?!”
    “我好喜欢你呀,高宸!”刀玉香也站了起来,想伸手去抱他,却又被后者灵活地躲开了:“你……你这女人,简直不知廉耻!”
    骂完这一句,高宸就像见了鬼一样落荒而逃,第二天人就从医院消失了。刀玉香以为他是为了躲自己才走的,可她绝对想不到,高宸之所以离开其实是因为他恰好遇到了一支路过的滇军、而非因为故意和她置气。
    这支滇军和他最近所见到的秦国军队都不同——很显然,他们不是前线溃败之后逃出来的残兵。高宸亮出了自己的下士文证之后,就被里面的几个熟人认了出来,然后顺利地“归了队”跟着大部队一起直奔暹罗抗击东瀛的前线而去。
    高宸如今所在的滇军最大的头儿也只是团长,名叫燕淮安,是个快四十岁的中年汉子。他面容清癯秀雅、身形瘦削,为人却很豪爽,不拘小节。队伍里认识高宸的人向他简单介绍了一番,带着一股子浓浓的嘲讽之意:“这小伙子是个学生兵,胆子小的很,兄弟们可得好好照顾他!”
    “学生兵有学生兵的好处。”对此,燕淮安却不甚在意地笑了笑,拍拍他略显单薄的肩膀:“能回来就好,欢迎归队!”
    从始至终没有谁再去问他,他原来的那个小队发生了什么:战时全军覆没是很常见的事情,大家早就司空见惯了。
    暹罗前线战场位于其与秦国的边境,濒临滇南公路东线。如今滇南公路已经全部沦丧东瀛之手,堵死了秦国与盟国西南地区唯一的连接通道。这一点西南军政府一直都非常清楚,但碍于国内局势动荡、东部作战之需,一直没有腾出手来重新抢回滇南公路的控制权。
    ……当然,以上都只是外界的说法。高宸对此却有不同的见解,也因此,他对燕淮安这个“独立团”所要承担的战斗任务提出了质疑:“现在滇军主力已经全部撤离到巴南山以西,这个节骨眼儿上抢夺滇南公路只有两种可能:一是佯攻,二是主力会在我们的配合下杀回这里。燕团长……上面这是想让我们,送死啊。”
    “……”
    对于他的质疑,燕淮安不置可否。高宸正待再说些什么,却被他抬手打断:“不要再说了!”
    “团长!”高宸蹙眉喝道:“我们是军人,确实应该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可若是让我们白白送死的命令,恕我无法理解、也无法服从!这是大错特错,错到家了!”
    “战争决策还轮不到你我来做决定,所以立刻闭上你的嘴!”燕淮安吼道:“你还知道军人以服从为天职呐?身为军人却对上峰的命令提出质疑,这是犯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