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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毕竟,上次沈长河来这里时还是个劫狱的“刺客”,并且被她整治得险些丧命;无论如何,这都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再提起来只会让人更加尴尬。她正后悔着,却见沈长河侧过头来看向她,长睫之下绿眸闪着异样的光芒:“嗯,是很久没来过了。”
他答的认真,看在林俪眼中更加别扭:“物是人非了啊。”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林俪猜不透眼前这个高挑美丽的男人到底在想些什么,于是只得闭上了嘴。待到走进司长办公室,林俪才松了一口气,命手下为他奉茶看座,这时沈长河却忽然提起了另一件事:“林司长,上次忱舟在法庭上出示的录像,是你提供的吧?”
“……”林俪心里咯噔一声,几乎是吓到腿软。虽然当初她帮着谢忱舟偷偷把袁修刑讯逼供的过程全部录下来是为了帮沈长河洗脱罪名,可那段录像终究还是损害了他的“清名”。
正当她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应答之时,沈长河又笑了笑,语气真诚:“多谢你的好意。”
“我……”林俪这次是真的无言以对了。正当气氛尴尬到了极点之时,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从门外撒着欢儿跑了进来,飞扑到她怀里:“妈妈!”
“乖~”林俪慈爱地揽住女儿小小的身体,在她柔软的头顶亲了一口。小女孩抬起头来好奇地看了沈长河一眼:“好漂亮的阿姨呀~要抱抱!”
“……这孩子!”林俪慌乱地捂住女儿的嘴巴,责备道:“是叔叔!……明月,快给叔叔重新问好!”
沈长河这次终于也尝到了尴尬的滋味。他摸了摸鼻尖,清清嗓子,问林俪:“你的女儿?”
“嗯,这是小女楚明月。”林俪不好意思地别开了脸。沈长河也笑了笑,不再多问,转而伸手摸了摸女孩儿的头,然后变戏法似的递给她一块包装精美的糖果。楚明月接过糖果,脸上的笑意更大了:“谢谢漂亮叔叔!”
“……”林俪尴尬得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然后顺理成章地晕过去,这样就不用再尴尬下去了。倒是沈长河先给她解了围:“童言无忌,没关系的。”
林俪这才松了口气。结果,下一秒楚明月就伸出一只小手……然后,揪了揪沈长河的睫毛。
天呐,让她死吧!林俪自问一向冷静淡定,然而现在,她只想找块豆腐撞死。好在这熊孩子只揪了一下就松了手,又摸了摸沈长河的脸:“叔叔,你的眼睛好像小鹿呀,睫毛好长!”
“明月,别乱说话!出去!”林俪捂住了额头闭上眼,小声呵斥道。楚明月在家向来被双亲当成掌上明珠,哪里受过这样的训斥,当即一屁股坐在地上委屈巴巴地哭了起来:“哇!”
“好啦,别哭了。”那边,沈长河叹了口气,耐心地把楚明月小小的身体抱了起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开始哄孩子。也许他看起来实在“温柔无害”,楚明月很快就被他哄得破涕为笑,小手又开始不老实地去拽他的披在身后、仅以束带扎起发尾的长发,一边把小脸埋在他胸前咯咯直笑。林俪这才定了定神,鬼使神差地问了句:“将军的孩子也跟她差不多大了吧?”
“更大一些,十岁了。”漫不经心地应了句,他垂下睫毛哄着楚明月。林俪怔了怔,又笑:“是和李小姐吗?”
沈长河轻轻地把女孩儿放在地上,平静道:“她死了。”
林俪当即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请将军节哀。”
既然不是跟李云凌的孩子,他又没结婚,那么是谁?不过,这些都已无所谓了。如今,她也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就让年少时那些“秘密”埋在心底吧。
又客套了几句,两人便往关押林雪怀的地方走去。还没靠近,就听走廊里传来男人哀戚的哭声,听在两人耳中煞是刺耳。直到走近了,沈长河才终于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哭泣之人确是男子,但却并非林雪怀。铁栏杆后晦暗的阴影之中,身着囚服的林雪怀神情平静,正从栏杆缝隙中伸出手去,轻轻地为外面那抽噎不停的男人拭去眼泪。
鱼和熊掌(二)
“将军莫要见怪,”一旁的林俪赶忙解释:“他是金耀宗,是林雪怀的朋友,也是前伪政府商务部长金光祖的儿子……”
她恰到好处的没有说下去,停在了沈长河刚好能够理解的地方。金光祖这个名字,沈长河很清楚:这次复国军之所以能够不费一枪一单顺利进京,跟金光祖的“投诚”不无关联,因此他现在才没有被作为秦奸、战犯被逮捕,而是得以“安全着陆”、甚至继续做了陈锡宁政府的商务部长。
所以,他的儿子才能有此探望重犯的“特权”,得以站在这里。
听见他们的脚步声,一直哭泣的男人先是愣了一下,然后立即闭上了嘴。沈长河踱着步子走到林雪怀面前,就像没看见身边还站着的金耀宗一样,隔着铁栅深深地看向林雪怀,友善地伸出一只手去:“林先生。”
态度诚恳,没有半点嘲讽之意。可是林雪怀还是没有领他的情,只是冷冷地看着他伸出来的手,并没有半点想握回去的意思:“沈将军。”
“沈将军……沈大总统!”
寂静而狭窄的走廊里忽然爆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男声。回音仍旧响彻,金耀宗“扑通”一声跪在了沈长河面前,白皙秀美的脸上两只眼睛肿的像桃子,看起来颇为可笑。然而,他的声音却悲伤得令人心碎:“求求你了,留他一命吧!我求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