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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语气诚恳而充满嘉许,却是上级对下级的态度。谢忱舟心里有些失落,脸上硬生生挤出笑容:“属下……定不辱使命。”
急流勇退(一)
谢忱舟果然没有让他失望。
天机阁交到她手里不到半个月便顺利完成了机构改革和人员重组,速度之快、效率之高,令西南将军府上下全都刮目相看。改组后的天机阁在谢忱舟的授意下更名“特情处”,分为四个机关,实行军事化管理,从情报搜集到执行包括暗杀、抓捕敌方间谍在内的任务,面面俱到。然而,这样的“好事”对于秦国政局而言却只是一段小小的插曲,因为现在沈长河,正面临着如何处理“四分五裂的新党”这个天大的麻烦。
上午开党内大会的时候,新党稳健派元老们吵成了一锅粥,大部分人认为应当立刻与段焉为首的激进派划清界限、正面交锋,但另一部分人也主张国家战乱方歇、百废待兴,双方应当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寻求一个相对折中的方案。
空前混乱的场面之中,首座的沈长河从始至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一言不发,手指时不时轻轻敲着桌子;听到后面,他已经开始犯困了,直接用手拄着左侧额头打起了瞌睡。
直到吵闹声稍小了些,他才微微张开双眼,仍是略歪着头,语气平静且和缓道:“此事当以大局为重,若段焉执意要这党首之位,我可以给他。”
此言一出,众皆哗然。当即有直脾气之人站了起来,大声道:“沈主席,您能不能不要这么欠考虑?大家伙儿选您做咱们的头儿,是为了跟着您不是为了任凭您如此轻易就向激进派投降的!”
“谁说我是要‘投降’的?”沈长河笑了:“只要他段焉愿意公开拒绝基辅罗斯割让鞑靼的无理要求、与社党划清界限,区区党主席之位就算送他又有何妨?诸位愿追随沈某,难道不是为了秦国能早日走上和平发展之路、秦人不再受战乱之苦么?”
他这一番言论理直气壮兼言之凿凿,光明伟岸得令人无从反驳。可不理解的声音却并未断绝:“话虽如此,可是没有您坐镇,新党定然四分五裂、再无力与维新政府陈锡宁对抗!”
“是啊!如今段焉几乎是意欲卖国,即便您辞去党主席之位,别说是我们绝对不服段焉那厮,就算激进派里也有不少爱国人士不会接受这个结果!只要沈主席岿然不动,任他段焉八面来风,也无法撼动您一丝一毫!”
“没错,您绝不能辞去主席之职,否则就是不负责任!”
“之前的韩主席搞不好就是段焉那厮暗杀的,此等心机叵测的小人怎堪大任?”
……
“沈某在此,多谢大家抬爱了。”
沈长河轻咳一声,郑重道:“可是诸位同仁,大家可曾想过我们的立党之本是什么?是民心。在过去三十多年维新党执政期间,新党被列为乱党之流而遭到毁灭性打击,是什么让我们起死回生?还是民心!因为我们一直标榜着平权、公正、民*主、自*由并且一直为之而奋斗,各地民众才会箪食壶浆地迎接我们的军队,用实际行动支持我们在地方反抗维新政*府,我们因此才会有了今天足以抗衡维新政*府的资本!”
顿了顿,他复又环顾四周,续道:“现在民心所向非常明确,一是和平,二是发展。段焉要争权,若他真的有能力领导新党、带领国家走向复兴之路,我个人的荣辱又何足挂齿?如他最后背弃了秦国,秦国百姓也定然饶他不过;可若我要与他此时争出个胜负高下,那么受害的便只能是普通的秦人,只能是这个千疮百孔的国家!”
现场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众目睽睽之下,高大俊美的混血男人缓缓站起身来,然后,对着与会者深深鞠了一躬,万分诚恳地沉声道:“诸位,为了这个国家的未来,请给予沈某足够的信任——拜托了。”
沈长河的态度已然足够恳切,但稳健派的元老们仍是不能理解。然而,事态很快就急转直下:没过几日,关于西南将军血统身世的传言便再度甚嚣尘上,很快就发酵成了一桩轰动全国、乃至整个世界的要闻!
这些新闻大多是在质疑沈长河身为一个“混血”,能否胜任如今秦国最大党派、新党党魁之位,乃至未来万一成了秦国新一任总统,如何服众。
到目前为止,他们显然仍在老生常谈,因为沈长河的吐火罗人血统早已在数年前经过了公众舆论的质疑和检验,没有什么值得探讨的余地。然而,这件事很快就向另一个奇怪的方向发展,变得扑朔迷离起来了——
开始有人对沈长河生父的秦国血统提出了异议,并且指出,沈长河之父亚罗斯·霍尔木兹的生父并非太原商人沈玉,而是一位不知名的吐火罗人。换言之,亚罗斯·霍尔木兹、汉名沈慕归的拜火教前教主,根本就是一个纯正的吐火罗人、没有一点秦人血统!
“沈长河在说谎!”撰写这篇社论的作者最后如是写道:“他欺骗世人称自己父系为秦人,这是本世纪最可怕的弥天大谎!秦国数千年来从未接受过异族人作为最高领袖,秦国——从来都只能是秦族人的秦国,怎能沦于异族之手?!”
这篇社论甫一刊出,立时引发了各国媒体的兴趣:毕竟,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秦国未来最有竞争力的总统候选人居然被曝出父系是高昌帝国吐火罗人。不要说按照秦国传统,就算在全世界任何一个国家里,父系才是决定一个人民族归属的标准;若亚罗斯真是纯血吐火罗人,那么沈长河也就顺理成章地应被视为吐火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