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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话逐渐说不出口,化作喉间咕噜不明的声响。
那人俯视着缩成一团的吴瑞良,一字一顿道:“你能在临死前植入系统保命,别人为什么不能?”
吴瑞良瞪大眼睛,几乎是用尽最后的力气:“你是……她肚里的……你是时……”
“时”后面的字没能说出来,因为巨型鼹鼠将勾入深处的爪尖一下拔了出来,吴瑞良就像一坨彻底失去了支撑的烂肉,瘫在地上没了声息。
这个披着鼹鼠外壳的人盯着吴瑞良看了一会儿,眸中的厌恶与憎恨渐渐收拢,隐没,然后直起身,转向林予臻和江弋。
事实上,他们和吴瑞良同属于“玩家”阵营——眼前这个向吴瑞良寻仇的人不知用何种方式催眠了吴瑞良,后者无知无觉,以为自己按照计划将林予臻和江弋拉入自己精心绘制的副本之中,实际上却是受催眠者操控,时间限制到的那一刻,他以为自己拥有了对林予臻和江弋的处置权,殊不知是三人一起输掉了游戏。
林予臻视线与他相接,并没有感到惊慌。无他,催眠者的主要目的是向吴瑞良寻仇,从他绘制的鼹鼠副本难度级别上来讲,应当没有将他们二人至于死地的打算。
果不其然,那人与林予臻对视了一会儿,淡然开口:“你们走吧。”
林予臻道:“你认识我们。”
这句话其实是一个问句,但他是用陈述的语气说出的。
那人冷淡道:“知道太多,对你没好处。”
不等林予臻作出回应,他便转身离去,周遭幻境,紧跟着分崩离析。
两人落入一片全黑的、似乎是用作缓冲的环境。
熟悉的机械声再度响起:“副本结束,欢迎回来。本场为玩家绘制副本,参与人数:4.5人,进度:100%。请再接再厉。”
林予臻眼皮一跳,又是熟悉的4.5人。
如果说【铁匠的迷宫】副本中,参与人数为4.5人的原因是,作为系统boss,铁匠只能算作0.5人,那么在这个没有系统boss存在的副本里,多出来的0.5人又是什么?
林予臻:“像吴瑞良这样,濒死时植入系统捡回一命的人,在系统内的数量单位会和我们不一样么?”
江弋:“应该不会。”
“那这0.5人会代表什么?”林予臻完全找不到头绪。
江弋环视四周,纯粹得没有一丝杂质的黑暗里,找不出一丝端倪。
“现在还不清楚。”江弋说。
林予臻顿了下:“那……副本里死亡的人在现实中会怎么样”
“系统会立刻从身上剥离,但人不会立即死亡,”江弋说,“可能得一场重病,过一个缓冲期,也可能遭遇飞来横祸,或者,无法接受失去系统后的自己,表现为短期抑郁,最终自/尽。”
林予臻明白了:“总之不会让身边人觉得过于异常。”
“是。”
有MR仪器的地方,就有植入系统的可能,每一个正式用户,都可以通过吸食他人血液的方式将种子传播出去。数量稀少、但可以通过接触或无接触方式将种子唤醒的“信使”将种子用户大范围激活,系统就像瘟疫一样传播开来。再然后,越来越多的人被迫加入这场血腥的生存战,成为这个系统的建设主力,或者,以不引人注目的方式死去。
这就像一个突然降临的筛选机制,沿着一条残酷的道路,通向未知的终点,而任何人都没有拒绝参与的权力。
黑暗在某一刻将他们完全吞噬,林予臻在强烈的眩晕失重感中睁开眼睛。
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他不由半敛起眼睑,费力地支起上半身。
身下的木地板触感微凉,面前的大镜子完整地映照出两人身影,林予臻毫无防备,心下一惊。
他们在昨晚的练习室中醒来。
林潇醒来的时候,半下沉的窗口照进明亮的光。
躺在家庭影院的座椅上睡了一夜,虽不至于腰酸背痛,却也有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林潇抬手捏了捏发僵的脖子,捏到左侧时,一阵刺痛从指尖下传来,疼得他“嘶”了一声。
轻轻摸了摸,脖颈一侧好像有两个微凸的小点——是被蚊子咬了?他撑着座椅的扶手站起身,打算去卫生间照下镜子。
一起身,林潇才发现左边还有个人,时彦正躺在不远处另一张座椅上,还未醒来。
林潇站在原地迷惑了一会儿,努力回想昨晚的事情,却发现什么都想不起来。
时彦送自己回家后怎么没有走?
自己留他在这儿过夜了?
两个人在这个房间看电影看到睡着?
怎么会这样??
宿醉害人。
林潇摇摇头,看到投放设备的电源指示灯还亮着,走上前去退出影碟,发现那是一张古早的动画。
林潇:“……”这是从哪找出来的?
正迷惑着,身后传来窸窣轻响,时彦低声道:“林总,您醒了。”
林潇转过身时,时彦已从沙发上站起。
林潇望着刚刚睡醒的时彦,感到一种说不上来的怪异感——时彦好像和以前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但明明看上去和昨天没什么差别。
好像是眼睛里有了些温度?看人的时候没那么冷了。
林潇想到这里,不禁有些警觉,悄悄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衣服,还算齐整,时彦那边也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