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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晨:“……”
何云起不是不知道这玩意叫什么,那天夜里骚扰了老于之后,他就去网上查了些资料,充实了自己的知识面。
旄节,说白了就是个信物,从先秦开始就是证明来访者使臣身份的一个物件,这东西也不知道是渡灵者自己做的,还是统一发放的,总之是人手一根,形态不一而已。
如果说渡灵者是使臣,倒也不是不行,他们确实担负了沟通阴阳的职责,持节而行显得更加庄重。
而这玩意在季晨的手里,就不只是单纯的使臣信物了。何云起相信,只要季晨愿意,他用这东西串了七八个怨灵撒孜然做烧烤都不是问题。
“有件事我挺好奇……”见季晨因为刚才的逗弄不再搭理他,越挫越勇的何先生立刻开辟了一个全新的话头,“你怎么知道梁天总是忘了吃早餐?他每次都得同桌提醒,这事他跟我说过,可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季学长……还真在学校里安插了小迷妹?”
季晨终于忍无可忍,冲他翻了个白眼,医院门口不像室内那样昏暗,雨已经停了。
七月十五,雨过之后月光皎洁而明亮,少年闭上眼,深吸了一口气,足足五秒没说话,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倒是将他白皙的脸衬得更加标致了。
等心情平复之后,季晨重新睁开眼,淡淡道:“因为我见过陈潇,她是我送走的。”
一年前,陈潇还活着,她和梁天一样,在行知中学读书,就在当时的高一(3)班。
行知中学每学年招收十五个班,前四个是重点班。不是陈潇不够努力,而是实在天分有限。在考试焦虑恶性循环的影响下,她的成绩起伏很大,最差的时候,甚至可以落到班级排名榜的倒数。
高中生这个群体非常特殊,他们时而活泼,时而沉郁,注意力转移得很快,情感也没什么定性。
当压力达到一定的程度,又无法排解时,人们就会本能地寻找其他载体来转移注意力。
当时的陈潇也是如此,她的考试成绩一落再落,家人给的压力一加再加,正当她茫然绝望的时候,楼下班级的莫云泽正巧出现在她的面前。
季晨在与她共情时,准确地从这段相处之中感觉到了她的悸动,莫云泽的每一次出现,都让她心跳加速、呼吸加快……至少在她给出的这个片段里,季晨感知到了她的幸福。那颗心里藏着一只躁动的,名为青春的小鹿。它在奔跑跳跃,在不安分地顶撞着她的心房。
可他们最终也没有在一起。
莫云泽长得帅气,肤色白皙,身材纤长结实,学习还算过得去,篮球却打得相当好,每周的两次体育课,都能在篮球场上看见他腾跃的身影。
不用想也知道,这类男生在高中阶段是极其受欢迎的。慢慢的,陈潇也发现了,她心仪的白马王子身边,总是围绕着一大群等待上马的公主,她不是第一个,也不是唯一一个,更不可能是最后一个。
这场还没开始就已经结束的恋情,让陈潇的情绪一度陷入低落,她的身体并不好,在高一上学期还因病请假了一个多月。这点梁天是知道的,他还在那一个多月里去看望过她,两人是同桌,梁天最初的示好也只是基于良好的教养。
而梁天不知道的是,整个班级里,只有他去看过自己生病的同桌。从第一个周末开始,梁天捧着果篮敲响了陈潇的病房门,正如各种学生时期的满分记叙文一样,这位好同桌不仅带来了问候,还给她带来了各科的补习资料,花费一整天的时间给她把这周的重点补上。
正是这个契机让他们成为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在陈潇“失恋”的这段时间里,梁天一直陪伴着她,两人本就是知心好友,梁天的绅士和细心更是家族遗传,他当然察觉到了朋友的不对劲,更是想着办法让她振作,哄她开心。
“你别忘了,我们下个学期还要一起比赛,你这次小考进步了五名,我才进步一名,是我输了,我请你去吃火锅!”陈潇视野里的梁天笑得无比诚挚,他捡起桌上的排名表,毕恭毕敬地给女孩呈了过来。
“大学霸,你真要请?我进步五名才到三十,你进步一名,你上面就只剩‘高一(3)班月考排名’几个大字了,你还上哪进步,你确定了要请我吃饭?”
“说到做到,放学就去,不来……就是你怂。”少年突然伸出了手,一把揉乱了女孩的刘海。女孩一边叫骂着,一边把草稿本冲着落荒而逃的少年砸了过去,那段回忆就像是透过轻纱的阳光,带着新鲜的朝露,清爽而动人。
可是在高一的最后一次期末考试前,陈潇在网上看到了一则消息,来自他们学校的论坛。
主题:“[询问]高一(3)有个女孩子,挺漂亮的,听说休过学,有人知道她是谁吗?”
回复:“她啊,差生!成绩差的不行了,还赖在重点班不走呢。”
回复:“听说她休学那段时间,同班根本就没人去看她,你说说人缘得多少差[滑稽]。”
回复:“为什么休学?[疑问]”
回复:“谁知道……我见过她纠缠7班的班草,没准是自己主动有了什么……你们懂?住个院嘛~”
……
季晨说到这里,顿了顿,叹了口气,继续道:“陈潇的视野,看着看着,就模糊了。”
陈潇的心是痛苦的,虽然帖子里没有任何人明示她的名字,可各种旁敲侧击的暗示,各种阴阳怪气的指责,都像滔天巨浪席卷而来,冲刷着她脆弱不堪的神经。如果仅仅是网络上的波折,陈潇大可以关机断网,不听不看不问,转移注意力去忙自己的事情。